離開渡口鎮(zhèn),往西走大道行三日,便是西之荒最有名的城鎮(zhèn),傾仙城。
據(jù)說來大荒的中土人,無論修士還是商販游人,十之七八都要來傾仙城走上一遭,此地實(shí)乃西之荒最大銷金窟,舉凡賭館、伶館、煙館應(yīng)有盡有,且操持者多數(shù)是妖,自然更有中土所沒有的別致魅惑。
令狐蓁蓁提了一包樹皮紙從店鋪里出來時,傾仙城內(nèi)已是華燈初上,火光海洋一般。
這里天黑了比白天更熱鬧,周圍人山人海,嘈雜聲此起彼伏,更有無數(shù)蒙了冪蘺薄紗的男女伶人們來回穿梭,定云城雖也繁華,卻不是這種奢靡香艷法。
她一路走一路貪看,方在路口拐個彎,忽覺道旁有兩個滿身酒氣的年輕男子朝自己湊近,一前一后將她堵住。
“姑娘莫非是某家伶館的伶人?可否請教名號?”他們眼睛都被醉意熏紅了,一會兒看她的臉,一會兒看她的腰,目光甚是放肆。
令狐蓁蓁搖頭:“我不是?!?br/> 居然不是?二人難免意外,這里離著相思橋甚近,何況天也黑了,不是伶人如何在此處孤身閑逛?
不過都說大荒美人多,他們來了這些天,美“人”少見,美“妖”遍地走,好容易遇到個不是妖的,見她雖穿著簡單的藕色衫裙,亦不曾暈染脂粉,卻難掩麗色,忍不住便想多說幾句話。
“姑娘是大荒人?就住在傾仙城?忘了自報身份,我們來自中土玄鳥峰……”
兩人說到一半,便見對面迤迤然行來兩個修士。
現(xiàn)如今因一樁幾十年難見的罕事,傾仙城內(nèi)的修士比往日多了十倍不止,街上遇見修士再正常不過,可這兩個十分不尋常。
一個面如敷粉,腰上佩了一枚紅玉,另一位步伐極輕緩,容姿雋秀,發(fā)辮上一枚潤白的細(xì)小玉環(huán)隨著步伐輕輕搖晃。
同為修士,自然可以感受到兩件玉器內(nèi)磅礴的靈氣——那是太上脈兩件著名異寶,大赤玉、玉清環(huán)。
二人立即變了神色,恭敬地拱手行禮:“想不到在這里能有幸遇見太上脈修士,盛名仰慕已久,有禮了?!?br/> 秦晞款款還禮,禮畢卻拽了拽令狐蓁蓁的袖子,示意她避讓去旁邊。
這傾仙城已繁華到浪蕩的地步,許多原本在中土還算風(fēng)度翩翩的修士來之后跟變了個人似的,連當(dāng)街圍堵女子的事都能做出,放在中土簡直不可想象。
而且兩個醉酒的玄鳥峰修士言語無味至極,稍稍寒暄幾句,就眉飛色舞地談起城內(nèi)各大伶館的風(fēng)流事,眼睛還不規(guī)矩地往那些戴了冪蘺的伶人身上亂看,中土修士的臉面都快被他們丟完了。
秦晞?wù)麑€借口走人,忽聽那醉醺醺的玄鳥峰修士笑道:“兩位太上脈仙友也是為了炎神之宴而來吧?聽聞神跡之后,總有人會惑于幻象,再也找不回,二位可要看緊身后的姑娘,這樣的美人莫要便宜了什么山精野鬼。”
炎神之宴?神跡?大荒這被諸神厭棄的地方也有神跡?
秦晞本想問個詳細(xì),但見他二人神情猥瑣,便應(yīng)付地笑了笑。
兩個玄鳥峰修士見太上脈修士似是與那美貌少女認(rèn)識,便借著酒意大膽開起他們的玩笑,誰想兩人都不接話,多半是端著名門架勢,他們索性極力相邀兩位名門修士一同去伶館喝酒賞舞。
周璟拱手淡道:“多謝相邀,但師門有教誨,不得流連風(fēng)月之地。二位自便,告辭了?!?br/> 傾仙城當(dāng)伶人的似乎多數(shù)是妖,伶館要么只招待男客,要么只招待女客,可想而知干的什么勾當(dāng)。
師尊說過,酒可以嘗,但不可爛醉;情可以談,卻不能瘋魔;萬物萬事,須得有度。太上脈修士不光有修為,也修心性,似這兩個修士,來大荒便放縱到荒誕,醉生夢死,貪歡作樂,實(shí)在不成樣子。
沒走幾步,忽聞街角傳來一陣響亮的咣咣敲鑼鼓聲,有個洪亮聲音道:“今日便來說這一樁離奇舊事,究竟何時,何人,何處,俱已不可考,然其事又確鑿無疑,實(shí)乃一大奇聞。諸位聽過,若覺有趣,還請小小打賞一番!”
鑼鼓又敲了一陣,那洪亮的聲音便道:“卻說上古時有個空空國,空空國有個南王……”
這種胡扯八道的杜撰開頭,一聽便曉得是真人真事,這應(yīng)當(dāng)是二師姐說過的說書人,他們時常會在繁華城鎮(zhèn)里給人講故事,多半講些上古逸聞,也有時新的,但因怕得罪人,都要隱去真實(shí)姓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