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我沒放在心上?!?br/> 李昂拍拍李行知的肩膀:
“知了,你給當哥的說句心里話,你跟林筱怎么回事?我看得出來,你根本就不喜歡她,她也不喜歡你,怎么就結婚了?”
“哥,一言難盡啊,不外就是利益交換,你也知道,我家是做生意的,這些年也很是賺了些錢,難免就有些人眼紅,老找我家麻煩,而林筱他父親是當官的,在天府巡撫衙門工作,六品官員,大小也算個腕兒——”
李行知長嘆:
“所以我爹就做主,兩家聯了姻。只是林筱自詡官家小姐,壓根就瞧不上我這個暴發(fā)戶的兒子,這些年沒少給我氣受,在外面,更是從來不給我面子?!?br/> “哥,我也不怕你笑話,我們結婚兩年了,她連床都只讓我上過三次。有時候,我也覺得沒意思,但想到我爹這大把年紀了,在外面也得腆著臉裝孫子,我受的這點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歸根究底,還是弟弟我沒用……”
他再也抑制不住泛濫的情緒,眼眶越來越紅,又狠狠吸了口煙,卻又嗆住了,劇烈咳嗽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李昂拍了拍他的背。
好一會兒,李行知才緩過來,他接著說道:
“哥,其實我知道的,像徐尊、唐薇薇這些人,他們都拿我知了當笑話看呢。我又哪兒認識什么張少重張大公子?一次總督府舉辦的酒會,我花大價錢買了份請?zhí)爝M去,倒是跟人張大公子有了一面之緣,說過幾句話?!?br/> “后來又在外面的酒吧碰到了,人張大公子跟幾個朋友在一起喝酒,我腆著臉上去敬酒,說幫他們把單都買了,你猜人張大公子怎么說的?”
“怎么說的?”
“人張大公子一耳刮子就給我呼了過來,直接把我呼到地上,又往我臉上吐口水,說我算什么東西,也配敬他的酒?本公子自己沒錢,需要你幫我買單?哥你說我委屈么?我是真委屈,我殺了張少重的心思都有,卻只能擠出一個笑臉,任由踐踏。”
“我……真他媽覺得……自己活的連條狗不如!”
“哥,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窩囊,特別沒用?”
李行知看著李昂。
“怎么會?!?br/> 李昂撣了撣手中的煙灰,直視李行知,眸光溫和:
“知了,你只需要知道,我們是哥們兒,哥們兒是一輩子的事情。你叫我一聲哥,我一輩子都是你哥。”
他根本就不覺得李行知窩囊。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
人與人起點不同,路徑不同,乃于命運不同。
李行知忍受著一切,腆著臉往上爬,也不過是想讓自己的老父親,在外面能少受些委屈。
這樣的人,又怎會是窩囊?
只是這個世界真相,本來就是殘酷和冷血。
少年卑微努力,經受坎坷辛酸,度過漫長孤獨和黑夜,不斷被嘲笑和否定,最后守得云開看月明,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終究只是書里面的故事。
現實是李行知腆著臉去討好總督府家的大公子,被狠狠一巴掌呼倒在地,被吐了滿臉的口水,被人趾高氣昂的踩著腦袋,肆意踐踏,說你算什么玩意兒,也配請我喝酒,還得擠出一朵像狗尾巴花兒一樣的笑臉。
李行知絕對不窩囊。
李昂記得西歐一個先賢說過這么一句話——
世界上真正的英雄主義只有一種,那就是在看透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熱愛它。
李昂決定替李行知做點什么。
張少重,蜀郡總督家的大公子,真的很狂拽酷炫啊。
仗著家里面的權勢,便可以恣意踐踏一個普通人的尊嚴。
那按照這位張大公子的邏輯,自己這個天策大都督、樞密院左都御史,自然也可以將他給恣意踐踏了。
抽完一根煙,李昂跟李行知兩人返回包廂。
剛坐下沒多久,包廂門口便傳來陣陣喧嘩,似在爭吵。
“君王閣有人?有人就叫他們給老子滾出來!今天我家大公子要在這里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