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多利亞,圣約翰大教堂。
殘陽如血,灑在通往教堂的大理石之路上,晚風(fēng)拂過兩側(cè)高聳的行道樹,細細簌簌的聲響仿佛魔鬼的竊竊私語,路程的盡頭,熟悉而又陌生的教堂籠罩在一層朦朧的陽光之中,與天邊的晚霞融為一體,似真似幻,然而,斑駁的墻面和無人打理的花園,歪斜的祭臺與落灰的大門,此時此刻,神的居所看上去竟然如此凄涼!
維多利亞皇家騎警們手持騎槍,足有一人高的重型武器上雕刻著維多利亞皇室的“獅鷲,獨角獸,與阿斯蘭”徽記,亮銀色的槍尖破開晚霞的的迷霧,閃爍的光芒指引著前進的道路。數(shù)十名騎警宛如古代傳說中高貴的獅鷲騎士,呈品字形展開的陣型宛如利箭的箭頭,只要統(tǒng)帥一聲令下,便可離弦而出,貫穿敵陣。而這樣的陣列,足足有四個!
此刻,街道兩旁的居民已經(jīng)注意到了外界的異常,優(yōu)雅的鐘塔之國的居民們面帶驚訝,推開窗戶,打開家門,投出驚疑不定的目光,看向氣勢排山倒海的“騎士們”,似乎在思考,維多利亞又要與誰開戰(zhàn)?而被這四支騎兵保護在中心的,又是哪位能在帝國中呼風(fēng)喚雨的貴族。
布洛卡坐在中心的馬車中,頭戴教冠,手持權(quán)杖,身著華服,正在閉目沉思。
她的身前,放著維恩吩咐情報部門交給他的,有關(guān)教廷這些年在維多利亞的所作所為。
越是閱讀,便越是觸目驚心!
有腐敗的神父,借口上帝要修繕天堂,在消息閉塞,迷信嚴重的村莊中橫征暴斂,給出的回報卻是口頭上的一句“上帝會記得你的”。
有骯臟的教士,滿嘴胡言亂語,對無知的少女口言:“我身上有惡魔,而你體內(nèi)有地獄,讓惡魔歸于地獄,才能完成我們的使命?!?。高潔的借口,實際上卻是行茍且之事,所謂的讓惡魔歸于地獄,卻是單純的奸淫。
更有甚者,以教服信眾,洗滌罪惡為由,將一整個村落的數(shù)十名年輕少女囚禁在教堂,“按神諭”進行調(diào)教,再將她們賣給地方貴族,外國領(lǐng)主,乃至于雇傭兵組織,充當(dāng)仆人,觀賞品,和日用品。
狗屁,神什么時候下達過這種該死的命令?!
她緊緊握住懷里的羊皮紙,恨不得手中再有一支筆,能夠?qū)⑺闹写丝痰挠艚Y(jié)用潦草的筆墨描繪出來,控訴腐敗者的罪惡,向神,向王,向人民尋求懲罰和寬??!
她可以做到,在她的正對面,維恩親王和維娜陛下派遣給她的護衛(wèi)“泥巖”正端坐著,相信只要布洛卡此刻開口要求,不管是上滿墨水的筆還是昂貴的羊皮紙,不出五分鐘就會被送到她的手上。
但她終究沒有開口,因為她知道,罪惡永遠是說不完的,有些東西終究是罄竹難書!但她不能將她們?nèi)康莱?,因為一旦如此,整片大地將會對所謂的“教會”與“神明”徹底失望!
但人們還需要教會寄托愁悶與抑郁,還需要神明尋求寬恕和慰藉,這套制度還沒有走到它的終點,布洛卡現(xiàn)在能做的,不是將神像徹底打碎,只能是將它徹底洗滌。
這大概也是為什么,維恩親王直到現(xiàn)在才將這些東西送到我的面前吧.....
不希望我做出過激的舉動,從而將好不容易布置下來的一切全部打亂。
布洛卡心中了然,同時又有些欣慰。
維恩殿下時時刻刻都在為了她著想,這多多少少讓她有些難為情。
自己也不能辜負他的期望才行!
布洛卡將案桌上的檔案資料一一卷好,厚實的羊皮紙上字字滴血的控訴被她牢牢的記在了心里,而后,她將這些文件全部交給了泥巖。
“泥巖先生(維恩雖然認出了泥巖,但是沒有將泥巖的身份告訴其他人),麻煩您將這些東西存入宗教辦事處的保險柜中吧,未來每代大牧首,請都讓他們看看這些東西,記住自己的使命?!?br/> 泥巖面具下的表情在“先生”的稱謂下古怪的扭曲了一下,但她沒有出聲反駁,而是默默的點了點頭,伸出手將所有的卷軸與檔案封存在了源石技藝生成的巖石之球中。
這些檔案文件,雖然她是第一個經(jīng)手的人,但她其實并未看過,但文件的內(nèi)容她隱隱約約能從布洛卡的表情中猜出來一些,她不是傻子,雖然有時候有些小迷糊和慢半拍,但對于維多利亞此刻正在進行著的一切,她卻也多多少少有些預(yù)感。
這將是一件震動全泰拉,足以在這片大地上留下自己名字的事情。
是一件實打?qū)嵉摹緜I(yè)】!
“我會的?!?br/> 泥巖的聲音很柔和,但在變聲器的作用下又顯得很沉悶,不論如何,布洛卡獲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而此刻,馬車也緩緩地停住了車輪。
圣約翰大教堂的周圍,由散開的騎警部隊組成的警戒線之外,老神父們驚訝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教堂不是已經(jīng)被廢棄了嗎?為什么會突然出現(xiàn)這么多的騎警,還將這里封鎖了?
布洛卡呢?不是答應(yīng)自己馬上就會回來嗎?她現(xiàn)在在哪里?要是讓她知道教堂被圍住了,她會焦急成什么樣子?
這座教堂可是那個孩子從小長大的地方,是她的家呀!
老神父有些坐不住,他竄進人群,庫蘭塔天生的矯健身手讓他即使已經(jīng)古稀之年卻也能步履如飛,擠出擁擠的人群,他終于來到了騎警們的面前。
他們的身軀如同烏薩斯荒原中迎寒而立的雪松,堅毅的目光宛如傳說故事里手持鋼叉與海獸搏斗的漁夫,血色的夕陽照在他們的身上,沒有遲暮之意,只有明晃晃的一層鍍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