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梧從沒見過鳳主,應(yīng)該說,她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錯過可能見鳳主的機會。玉驚簫從未與她說過鳳主是怎樣的一個人,蒼梧的好奇心不重,鳳棲梧雖然是鳳主的,但鳳主卻從不輕易出現(xiàn),久而久之,蒼梧的潛意識里便將鳳主這個人的存在淡化了又淡化。
但,今日一見,蒼梧才明白,玉驚簫之所以不提鳳主,是因為這個人的氣場實在太過強大。
朝她伸過來的手顯得有些蒼白,手背上有淡淡的青色筋脈,指尖圓滑,一看就知道是不事生產(chǎn)的貴人做派。蒼梧定定地看了半晌,心底總有個聲音在告訴她,這個人很危險。皺了皺眉,蒼梧默默后退了一步。
玉驚簫笑了笑,抬手摸了摸下巴,不要命地挑釁:“鳳主,蒼梧從來不是你的?!?br/> 周身的殺氣更重,蒼梧不禁抖了抖,眼神卻意外地沉靜了下來。
十里坡上沒有花木,只有成片成片的草地,正是秋末時節(jié),枯草遍地。
來討伐的眾人面面相覷,心底卻在暗自思量著這位鳳棲梧從不露面的鳳主。百多年前鳳棲梧的開山鳳主曾經(jīng)是江湖中人的噩夢,那是個十足的妖孽,比之如今的玉驚簫都有過之而無不及。此人的性情陰晴不定,任性妄為又徜徉恣肆,死在他手下的何止成百上千人。傳說這位鳳主天生一雙琉璃紫眸,行事作風從不按常理出牌,當年為了得到棲風山,愣是將山下連江湖中人都忌憚三分的山賊給狠狠陰了一把,到如今棲風山下的山賊頭頭在繼任大禮上依舊有一項傳承已久的保留性節(jié)目,那就是務(wù)必要將鳳棲梧罵個天昏地暗。鳳棲梧頭上魔教的帽子在他手上戴的穩(wěn)穩(wěn)當當,并且一戴就是百多年。
許是鳳棲梧幾十年來都鮮少插足江湖中事,偶爾出來個把也都是閣主之類的人物,九成九的江湖人已然忘記了鳳棲梧是由鳳主坐鎮(zhèn)的教派,閣主不過是鳳主的得力手下。
而眼前的這位鳳主,冷不丁的就讓人想到了那位開山鳳主,那些真正腥風血雨的江湖歲月,那些真正刀口舔血的崢嶸戰(zhàn)場。
不少在鳳棲梧身邊的人們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場面一下子便滑稽了起來。身為討伐一方的眾人居然在中心留出了一大片的空擋,鳳棲梧的幾個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好像被孤立出局一般。
蒼梧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一時反應(yīng)不及,有些錯愕地瞪著那一圈詭異的空地。
未曾緩過神來,只聽得刺啦一聲,耳膜隱隱發(fā)疼。定睛一看,原本還在琉璃三人身前站著的鳳主已然消失不見,動作快的讓她隱約覺得有些熟悉。這身形,似乎在什么地方見過。
又是一道兵器碰撞的聲響,蒼梧甩了甩腦袋側(cè)身一看,玉驚簫手執(zhí)金劍飄零,劍花翻飛,她卻只能看見幾個殘影。蒼梧心下一驚,玉驚簫的身形她尚能看清一二,可鳳主的身形晃在眼中,卻生生只剩下了一片虛影。蒼梧知道,在她看到那片虛影的時候,鳳主的身形早已不知換過多少位置了。
可怕!這樣深不可測的武功僅僅是看著就讓人忍不住渾身發(fā)顫。
“把她帶走。”凝神屏氣之間,冰冷冷的聲線再次傳來。他竟是在如此激烈的打斗中分神說話!
本能的戒備了一番,對面琉璃和青瑯應(yīng)了一聲,提著兵器便沖了上來。蒼梧一驚,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黃泉上前一步,彎月戟一出,卻連一招都沒使出來就直愣愣地倒了下去。蒼梧轉(zhuǎn)頭一看,赫然發(fā)現(xiàn)不僅是黃泉,連慕容遙都倒地不起。究竟是什么時候……沒有武功的木冬青陡然間站在了黃泉身后,沒有任何武器,仿佛遺世而獨立。
木冬青!?
分神不得,琉璃和青瑯已然欺身而近。
“閣主,請跟奴家回鳳棲梧!”
蒼梧抿了抿唇,眼角瞄到正與鳳主顫斗的玉驚簫,手上弦絲一拉,沉著臉道:“玉驚簫會怎樣?”
琉璃對她的動作驚愕不已,青瑯握了握她的手,鎮(zhèn)定地開口:“格殺?!?br/> 弦絲成網(wǎng),蒼梧搖了搖下唇道:“他不能死。”
青瑯正下臉色,雙刀在手一觸即發(fā),“沒用的閣主,鳳主出手,玉驚簫只有死路一條?!?br/> 蒼梧道:“不試試怎么知道。”
琉璃的臉色有些扭曲,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玉驚簫對你做了什么?”
蒼梧默了默,“什么都沒做。”
“不可能!他從十年前就開始對你毛手毛腳的,看著你的眼神好像餓狼瞅見白兔一般!閣主,奴家早就奉勸過你,玉驚簫這個人最喜歡放長線釣大魚,我堂堂天樞閣的閣主怎么能讓他一個妖孽拐了去!玉驚簫那個人水性楊花,桃花債一堆一堆的,閣主你可千萬不能被他的花言巧語給騙了!”
好不容易培養(yǎng)出來的戰(zhàn)斗氣氛頓時蕩然無存,青瑯難得正經(jīng)萬分的臉猛的跨了下來,滿頭黑線地轉(zhuǎn)頭道:“琉璃,現(xiàn)在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br/> 琉璃甩過腦袋狠狠瞪了他一眼破口大罵道:“閉嘴??!”
青瑯順勢就閉嘴了。
蒼梧覺得他們身后那幫子討伐大軍實在像是擺設(shè),忍不住問:“那些人是誰招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