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直到我們離開之前,都未曾過問一句,也不像在我們面前如此活潑好動,在未央面前,他的性情似乎沉穩(wěn)了許多。
在離開時,他才將長街上買的核桃酥遞與未央,未多言。
未央似已經(jīng)習慣,只接過道:“日日吃一樣的,我喜愛核桃酥,也會膩了。”他卻未有倦意,順著笑道:“那便吃其他的,天下不可能樣樣都吃膩了罷?!?br/> 未央神情一愣,臉一紅,而后瞥向我,我看著她,隱隱的笑,她看了,臉卻更加紅了。未央是個重情重義的人,我們認識相處的時間雖不長,但從那一條手鏈我便知曉,未央,是個怎樣好的女子。
在我眼里,就如希望安溪同末生能在一起的心思,我同樣也希望未央有個很好的歸宿,不一定要她多么愛的人,但陸離,是適合她的。
我們打道回了杜府,我下了馬車,陸離卻未下來,只神情有些猶豫,許久了,才帶著歉意的笑道:“易姐姐,本想問你關(guān)于未央的事,但卻不知如何開口?!?br/> 說完,又摸了摸頭,帶著些許的苦澀,笑道:“我只是,不了解她的事,太多了?!?br/> 我看著他,愈發(fā)確定了他對未央的心思,笑道:“往后的日子很長,我可以慢慢同你說。”
他點點頭,忽想起什么,道:“易姐姐,我要回去尋我姐姐,同她報個信,她之前便聽聞了你的事情,一直打聽著你,如今你平安,她定是極高興的?!?br/> 我想起蕙纕以往做過的事,只逞強的笑道:“好,改日定去看看她?!?br/> 看著陸離遠去,我才敲敲杜府的門,過不久,便有人來開。
是杜賀蘭。
看著是他,不知為何我反而松了口氣,以往日日盼望著同三爺在一起,如今與他在一起,反而卻收斂了許多,兩個人都有太多的事情,都背負著太多的東西。
杜賀蘭見我神情有變,以為我是未見到三爺失望,嘆了口氣,打趣道:“我雖不是你心心念念之人,但也不必如此失望?!?br/> 我瞥了他一眼,看向府內(nèi),道:“三爺呢?”他靠在門邊上,道:“他這兩日守著你,許多事情耽擱了,如今去忙了,你不是還要見你的朋友,他只說在老地方等你?!?br/> 我點點頭,見他靠在門口未動,撇嘴道:“是不是不想我進去了?!?br/> 他一把將我拉進去,將門關(guān)上,推了我一把,道:“若是你沒人管了,來我府上當個丫頭,也不是不可以,如今你有人管,還要來蹭吃蹭喝?!?br/> 他嘴上這么說,卻將本放在遠一些亭子中的茶點端過來放在我面前,道:“有什么想吃的便告訴我?!?br/> 我定定看著他,不知為何,想起以往才認識他時,所聽過的傳言。
說杜府杜公子,左耳一月牙耳墜,腰間狼眼青玉,是商家們認得他的標志。
他也被行商們稱為“月牙公子”,可能行商中不知杜府杜賀蘭,但絕對認得月牙公子的。
他八歲時,便跟著父親母親四處行商,當時他的父親母親小有名氣,后來似乎因為犯了律法,被抓牢獄,不堪苦楚,雙雙自殺。
那時,他九歲。
年僅九歲的他,靠著父母留下的一處宅子,一筆銀子,到處行走,靠著他父母原來的脈絡(luò)關(guān)系,及別人對九歲孩童的同情憐憫,在他十三歲時,已有名氣,且超過了他的父親。
這些種種都是傳言,我也不會問這些,如何成功不知,但父母雙亡是真,又有誰愿意提起?
但我知道的最真實的,我也最相信的,是那些行商廣為流傳的,關(guān)于“月牙公子”的行商手段。
傳言他之所以如此成功,因為他易看穿人的心思,在謀取自己最大的利益的同時,自己不會因為對方的任何因素或者環(huán)境而影響自己的感情及判斷。
我看著他,久久才道:“我對不住你。”
他從未懷疑過我,看穿過我的心思,卻從未揭穿,一直顧及著我的感受,相信著我,陪伴著我,以一個朋友的身份。
而我,卻在每一次,瞞著他那么多。
他拍了拍我的頭,笑道:“你什么時候同我講起禮貌了,你對不住我什么?!?br/> 我喃喃低語,卻始終不敢抬頭望他,道:“每次我做了什么讓你擔心的事,卻從未同你坦白,任性自私,未顧及你的感受,還有,我瞞了你很久……”
他認真地聽我說完,坐在了我的旁邊,緩緩道:“你沒有錯,你也不是任性自私,我并沒有了解你的全部,你可以同我說,但你也有你不想坦白的事情,你會自己去解決,去做決定?!?br/> 說完,他嘆了口氣,道:“如果你說的瞞我的事,是三爺?shù)纳矸?,那我想,你一定比我更加難受。”
我看著他,不知所措。
他總是那么善解人意。
我想告訴他,我瞞著的,不止這個,我的身份,三爺?shù)纳矸?,以及他的心上人,蕙纕??扇缃瘢覅s無法開口,如果我告訴他全部,他會不會因為我的話,卷入其中?會不會,他會失去他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