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圓圓的中秋之月已經(jīng)高掛天空,淡淡的月光照耀著連綿起伏的群山峻嶺,月光下的一處山窩里,張上尉他們坐在地上吃著玉米餅或土豆。
吳小凡也一點一點地往兒子嘴中喂著玉米餅,鄒三毛卻抱著一只竹筒不時地喂小家伙喝口水,直到小家伙搖頭不吃了,兄弟倆才趕緊分吃剩下的玉米餅。
小彭從山上匆匆跑下來說:“吳長官,正如我們預(yù)想的那樣,虎頭山下鬼子實施了嚴(yán)密封鎖,漢強和平漢已經(jīng)趕到了虎頭山,大家先去看看才能決定如何行動?!?br/> 吳小凡抱著兒子起身說:“那你趕緊吃點東西?!?br/> 小彭說:“不吃了,快走吧。”
吳小凡他們只好跟隨小彭大步向山上走去,樹林中月光透過樹梢照耀著前行的道路,當(dāng)大家翻過山嶺再跑下山,再快速登上一座高山的半山腰時,漢強和平漢開心地迎了上來,并小聲地講述了把鬼子引誘到斷魂崖的過程和四個鬼子摔死的情況,把大家都逗樂了。
小彭領(lǐng)著大家從半山腰的密林中穿行到北面,然后停下腳步透過樹縫警戒地望著山腳下閃耀著燈光的集鎮(zhèn)。
吳小凡趕緊把兒子交給鄒三毛大步走到小彭身旁注視著山下。
小彭輕聲地:“吳長官,下面就是虎頭鎮(zhèn)。你們看,鎮(zhèn)子四周都建有碉堡,東邊是渦水河,鬼子的第一道封鎖線就是從渦水河渡口一直向西延伸,我們只能從渡口和鎮(zhèn)子之間鬼子設(shè)置的碉堡中間穿過,那里也是離北邊山嶺最近的地方,只要我們進了山就安全了?!?br/> 吳小凡觀察著山下,只見山腳下的道路在月光的照耀下如同白晝般清晰,東邊的渦水河由北向南阻斷了東去的路線,而河邊的渡口就有一座碉堡,西面緊鄰虎頭鎮(zhèn)的小山包上也有一座碉堡,東西兩座碉堡中間的距離雖然有近百米,但兩座碉堡上都有兩名日軍的瞭望哨,同時日軍的兩支巡邏隊交叉著從兩座碉堡中出來實施的是不間斷巡邏。
他又望了一眼對面的山嶺,兩山之間雖然只有二十來米的寬度,但沿著山下的道路有一道一人多高的鐵絲網(wǎng)與兩座碉堡相連,看來在日軍如此嚴(yán)密的防守下根本無法硬闖過去,何況明亮的月光下就算自己的輕功再好也會被碉堡上的日軍發(fā)現(xiàn),看來日軍為了防止自己越過封鎖線已經(jīng)采取了嚴(yán)密的防守。
可小彭既然選擇從這里過日軍的封鎖線,事先肯定就制定了行動計劃,不然不會輕率地帶自己來這里,于是問道:“小彭,說說你的想法?!?br/> 小彭笑道:“看來吳長官的判斷能力真的很強,已經(jīng)想到我既然敢領(lǐng)你們從這里過封鎖線,就一定早就有了行動計劃,不過這個計劃也非常的冒險,稍不小心我們就會全軍覆沒?!?br/> 張上尉焦急地:“小彭,別賣關(guān)子了,快把計劃說出來吧?!?br/> 小彭認真地:“我告訴你們,在道路兩面的山腳下都有一條一米多深的溝渠,聽老人講上百年前就有了,是防止山洪暴發(fā)沖進鎮(zhèn)子特意修建的泄洪溝,同時為了防止堵塞又在中間的地段挖了一條橫溝,使兩條溝渠相互連通,上面用青石板覆蓋?!?br/> “這三年來我和漢強、平漢每次過這道封鎖線時都是從橫溝里悄悄地鉆過去進入對面的山嶺,因為對面的鐵絲網(wǎng)是架設(shè)在溝渠的外面,這反而讓鬼子失去了警惕,我們也就能利用溝渠邊茂密的雜草掩護迅速進入山上的樹林,從來沒有被鬼子發(fā)現(xiàn)過?!?br/> 張上尉高興地:“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你堅持要從這里過封鎖線,看來我的擔(dān)心真的是多余。”
小彭卻望著小武雄說:“可今晚不同,不僅人多,而且鬼子加強了巡邏,要想鉆過去就不能弄出任何聲音。特別是孩子太小,如果受到驚嚇就會哭叫,那整個行動就會失敗?!?br/> 大家一聽也都關(guān)切地瞧著鄒三毛懷中的小武雄,小家伙也睜著一雙大眼睛瞅著大家。
鄒三毛趕緊說:“武雄不會哭的,你們也看到了,他一個下午都沒說話,也沒說要吃東西,我也只給他喂了兩塊餅干?!?br/> 小武雄好似知道叔叔在說自己,便望著爸爸張嘴用中文和日語說:“爸爸,我要媽媽?!?br/> 張上尉奇怪地:“小家伙說什么?”
吳小凡說:“他說要媽媽。大家放心吧,孩子的事我有辦法。”
他抱過兒子說:“武雄,爸爸一定帶你找到媽媽,可一些壞人不想讓我們見到媽媽,等會我們?nèi)フ覌寢寱r你一定不能哭,也不能說話,就是有飛飛那樣轟隆的響聲也不要怕,好嗎?”
小武雄乖巧地點了下頭說:“我不怕飛飛,我要媽媽。”
“好,武雄乖?!眳切》脖銢_小彭說:“可以走了?!?br/> 小彭立即說:“走,注意腳下千萬不能弄出聲響?!彼麕ь^向山下走去,吳小凡抱著兒子緊隨其后,由于是下坡大家只能小心地抱著一棵棵樹往下走,這樣的話腳步才不會弄出聲響。
小武雄好似也感覺到了一種緊張,兩只小手緊緊地摟抱著爸爸的脖子,一雙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前方,小嘴唇閉得緊緊的只用鼻子呼吸。
大家快接近山腳下后迅速借用矮樹叢和雜草的掩護蹲下,緊握手槍盯著道路上巡邏而來的鬼子,做也了隨時戰(zhàn)斗的準(zhǔn)備。
吳小凡趕緊用手捂住兒子的嘴巴,直至盯著鬼子的巡邏隊過去后才松開手。
小彭馬上分別拍了一下漢強和平漢的肩膀小聲地:“你倆先下去?!?br/> 漢強和平漢迅速利用雜草的掩護彎腰小心翼翼地走到山腳下再雙手撐著溝渠的邊沿輕輕地跳了下去,然后握著手槍分別盯著兩頭碉堡上的鬼子哨兵。
小彭沖張上尉一擺頭,張上尉也立即按照漢強和平漢的樣子悄悄地下到了溝里,其他人也就一個接一個地在小彭的指揮下小心謹慎地跳進了溝渠。
當(dāng)吳小凡抱著兒子也輕巧地下去后,鄒三毛和小彭才最后下來。
漢強和平漢趕緊領(lǐng)著大家鉆進了漆黑的橫溝,就在這時鬼子巡邏隊的腳步聲又響起,大家立刻停止了行動,靜靜地聽著直至日軍的腳步聲咚咚地從上面的石板上走過遠去后才又向前走去,鉆出橫溝后大家又一個接一個地撐著溝渠爬上來彎腰跑進了近在咫尺的樹林。
當(dāng)鄒三毛扶著哥哥爬上去后才跟隨著撐著溝渠爬上來,沒想到一塊餅干從口袋里掉出來正好落在了溝邊的石頭上,小彭最后一個上來卻也沒發(fā)現(xiàn)這塊餅干,明亮的月光下四周依然非常的平靜,可鄒三毛掉落在石頭上的那塊餅干卻非常的顯眼,并且還發(fā)著金燦燦的光芒。
密林中,小彭帶領(lǐng)著大家繼續(xù)大步向上攀登,直到登上山頂才停下腳步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大家也都個個吐出一口長氣后無聲地笑了。
吳小凡瞧著懷中睜著大眼睛卻緊閉嘴唇的小家伙笑了,高興地親了他一口小聲地:“武雄,你好勇敢,爸爸喜歡你?!?br/> 小武雄卻張嘴用中文和日語說:“爸爸,媽媽呢?”
吳小凡一愣,忙小聲地:“媽媽還在很遠的地方,爸爸一定帶武雄找到媽媽?!?br/> 小武雄便把小臉蛋靠在了爸爸的臉上。
大家都不由得瞅著孩子,才兩歲的小家伙為了找到媽媽竟然能在這么長的時間里一聲不吭,他堅毅的個性真的讓人感到驚異。
小彭說:“吳長官,我們離鬼子的第二道封鎖錢至少有一天半的路程,今晚我們得再翻過兩座山去一個山洞里休息,天亮后再走。”
“行,走吧?!眳切》菜麄兏S著小彭往山下走去,這支十四人的隊伍繼續(xù)翻山越嶺向著北方行進,茫茫林海中只有輕微的腳步聲,雖然他們很僥幸地穿過了鬼子的第一道封鎖線,但前途的危機和風(fēng)險誰也無法預(yù)知。
深夜凌晨三點,武漢憲兵隊藤原辦公室,他呆呆地坐靠在椅子上盯著墻上兩個兒子的照片出神,做為一名老人來講心中的悲愴讓他無法平靜,親生的兒子已經(jīng)死了,自己好不容易才在藤原小凡的身上找回了做父親的情感,可一天之內(nèi)不僅兒子遭到了綁架,而且連可愛的孫子也一同從眼前消失,這種打擊讓他真的不堪承受。
秋野推開門輕輕地進來又小心地關(guān)上門,然后走到辦公桌前輕聲地:“將軍,我回來了?!?br/> 藤原頭也不回地:“小凡和武雄已經(jīng)回不來了,是不是?”
秋野愧疚地:“將軍,對不起,在下無能,沒有救回小凡君和武雄?!?br/> 藤原悲觀失望地:“秋野君,辛苦你了,去休息吧?!?br/> “這、嘿!”秋野不安地瞧著他,走到門前拉開門,猶豫了一下后又“嘭”地將門關(guān)上,站在那靜靜地再次瞅著背對著自己的藤原,當(dāng)看到他從腰間掏出手槍時迅猛地撲上去奪下手槍輕喝道:“將軍,你、你想干什么?”
藤原流著淚喃喃地:“妻子、兒子、孫子,他們都走了,我也該走啦。”
秋野慌忙抱著他的肩膀說:“將軍,小凡君和武雄不會死,只要你還活著,總有一天你一定會見到他們?!?br/> 藤原痛苦地搖頭道:“我再也見不到他們了,就算軍統(tǒng)的人暫時不殺他們,可他們也絕對逃不過皇軍的三道封鎖線,司令官閣下已經(jīng)下達了格殺勿論的命令?!?br/> 秋野急促地:“不,誰也殺不了小凡君,只要他活著,武雄也一定會活著,因為他不僅聰明機智,而且武功高強,同他在一起的人對地形非常的熟悉,皇軍的封鎖線根本阻止不了他們?!?br/> 藤原吃驚地:“你說什么,小凡會武功?”
秋野點頭道:“嘿,他的武功深不可測,不僅只用了三招就殺了吉木上尉,而且快如閃電般奪去了我的手槍,甚至在二十招內(nèi)就將我打敗,他要是想殺我,恐怕我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他說如果我不是娟子的哥哥、武雄的舅舅,我會比吉木還死得快,因為他手上的飛鏢可一招就穿過我的喉嚨?!?br/> 藤原驚恐地:“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的意思是他不是遭到綁架,而是自己逃跑?”
秋野小聲地:“將軍,我把真相都告訴你,但你不能激動,更不能吼叫,否則你我就真的永遠見不到小凡君和武雄了,司令官閣下一旦得知了真相,我倆就會被軍法處置?!?br/> 藤原輕喝道:“快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秋野說:“小凡君對我說,他的父親和在南京的妻子、兒子、嫂子、岳父岳母都是死在了皇軍的手上,蘭花也是因為吉田君去找他才被自己人所殺,而娟子又是直接死在了皇軍的手上,他這三年來主動出賣的軍統(tǒng)人員都是自愿赴死的勇士,目的就是要讓他得到皇軍的信任,因為他真正的身份是武漢軍統(tǒng)潛伏組的組長,那部神秘的電臺就屬于他掌握……”
藤原恐懼地:“胡說,你是不是想騙我故意這么說?”
秋野搖頭道:“將軍,這都是小凡君親口所說,他選擇離開是因為再不走的話就會被不明真相的自己人暗殺,并且他已經(jīng)猜測到你會讓他接替吉木上尉負責(zé)清除危險分子,那樣的話他遲早都會死在你這個父親的手上,所以他只能走?!?br/> 藤原一下子癱靠在椅子上,猛然又想站起來,卻被秋野始終沒松的雙手死死地按住了肩膀,他惱羞成怒地喝道:“秋野少佐,你想干什么,松手?!?br/> 秋野盯著他說:“將軍,你是不是想給司令官閣下打電話,想把小凡君逃走的真相說出來,這樣的話你不僅會身敗名裂,而且永遠都再也見不到小凡君和武雄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