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李郃便來到了秦王所居住的屋子。
如他所料,當(dāng)他走入屋內(nèi)時,嬴虔、衛(wèi)鞅二人果然也在,正與秦王同坐在一張桌旁,若換個場景,這規(guī)格不可謂不高。
略一思量,李郃朝著秦王抱了抱拳,問道:“不知秦王相召,有何吩咐?”
秦王微微一笑,抬手指向身旁笑道:“請坐?!?br/>
李郃也不推辭,大步走到桌旁坐下,隨即目視秦王,等著秦王開口。
“不謝寡人賜座么?”秦王表情古怪地問道。
李郃淡淡說道:“此乃我少梁之地,尹大夫府上,秦王只是在這做客,又非主人,何必稱謝?”
倘若換個場景,換個對象,別說秦王會有所不悅,嬴虔、衛(wèi)鞅二人恐怕也會喝斥無禮,但此刻的君臣三人卻毫無動怒的意思。
相反,秦王指著衛(wèi)鞅笑著對李郃說道:“如衛(wèi)卿所言,李五百將當(dāng)真渾身是刺,扎得人生疼,是因為少梁羸弱,才愈發(fā)要表現(xiàn)地強硬,以免遭人輕視么?”
李郃略有些訝異地看向衛(wèi)鞅,不置與否。
而在秦王看來,李郃不反駁就等于默認了,他感慨道:“這讓寡人不禁想到了我大秦的曾經(jīng),在相當(dāng)長的一段時間里,我大秦頻頻遭中原諸國輕視與羞辱,稱呼我大秦為‘戎夷’,是故我大秦的使者在出使他國時,常以不辱國體為己任,故而有時難免過于慷慨激昂,中原諸國便以此污蔑我秦人野蠻、不懂禮數(shù)……”
“秦王召我前來,就是為了說這些?”李郃平靜地打斷道。
秦王也不在意李郃的打斷,指指嬴虔與衛(wèi)鞅又說道:“大兄與衛(wèi)卿,把之前李五百將與那魏使一行的爭執(zhí)告訴了寡人,寡人大膽推測,李五百將多半也不滿魏國,既然如此,李五百將何不說服眾人棄魏國而投奔我大秦?”
李郃淡淡說道:“在下區(qū)區(qū)五百人將,又豈能左右少梁的決策?”
聽到這話,衛(wèi)鞅搖頭說道:“大王誠心誠意邀李五百將商議大事,李五百將何必搪塞敷衍?雖衛(wèi)某在舊梁時日不多,卻也知道李五百將如今在少梁的軍卒中極有威望,而城內(nèi)的百姓,更是呼李五百將與麾下奇兵為挽救少梁的英雄!……更有甚者,衛(wèi)某還打探到李五百將與梁姬……呵呵呵?!?br/>
從旁,嬴虔也開口道:“李郃,我很欣賞你,大王也很欣賞你,此次是真誠邀你商議大事,希望你也真誠相待?!?br/>
看了幾眼面前的君臣三人,李郃思忖了一下,說道:“承蒙秦王與兩位高看?!热徽f到真誠,那我也不妨也真誠說說我的主張?!译m不信魏國,卻也不信秦國,若是可以,我希望少梁自強不息,不受他國擺布,是故臣服于秦國一事,恕我拒絕!”
“……”
秦王、嬴虔、衛(wèi)鞅三人對視一眼,感覺有點不可思議。
這李郃的意思是,他既不希望少梁臣服于魏國,又不希望少梁臣服于秦國?
良久,秦王皺著眉頭問道:“李五百將的意思是,少梁將在秦、魏之間保持中立?”
“是?!崩钹A正色說道:“我少梁既無力爭霸,亦不愿成為大國廝殺的犧牲,只求國內(nèi)百姓能安居樂業(yè)。”
秦王似笑非笑地看著李郃道:“相當(dāng)中肯的愿望,奈何少梁卻不幸處于秦、魏兩國之間,李五百將應(yīng)該知道,縱使我大秦不逼迫少梁一同對抗魏國,魏國也會逼迫少梁一同對抗我大秦,介時少梁又將如何?”
“少梁將會反抗!”李郃正色嚴肅地說道:“魏國逼迫,便視魏國為敵;秦國逼迫,便視秦國為敵!”
“……”
秦王再次皺了皺眉,看似并不是很滿意李郃的回答。
而從旁,衛(wèi)鞅問了一個比較關(guān)鍵的問題:“少梁將繼續(xù)維持與魏國的附庸關(guān)系么?”
李郃毫不猶豫地說道:“魏國作為宗主國,并未履行其宗主國的義務(wù),因此我主張與魏國解除附庸關(guān)系。”
聽到這話,秦王皺起的眉頭頓時舒展,與嬴虔、衛(wèi)鞅二人交換了一個眼神。
雖然君臣三人并不滿意李郃之前那‘保持中立’的立場,但卻很驚喜于李郃要讓少梁與魏國解除附庸關(guān)系——這不就等于與魏國反目么?
一個附庸國,居然主動跟宗主國解除附庸關(guān)系,哪怕少梁有理有據(jù),作為中原霸主的魏國也是絕對不會容忍,因為這無異于打魏國的臉。
而激怒了魏國,少梁也就只能依靠他秦國,這跟倒向他秦國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于是秦王一改之前的態(tài)度,笑著稱贊道:“不愧是敢從國都將寡人擄來的猛士,果然有骨氣、有氣魄!寡人相信有你在少梁,少梁日后定會逐漸興旺。”
說著,他話鋒一轉(zhuǎn):“只不過,魏國恐怕不會接受,萬一魏國前來討伐,少梁將如何抵御?”
李郃不假思索地說道:“介時我少梁會邀秦國共同抵御,一同守衛(wèi)河西?!?br/>
“邀?”秦王臉上露出幾許古怪之色。
李郃當(dāng)然明白對方的意思,淡淡說道:“啊,但我想秦國也不會坐視我少梁被魏國攻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