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房內四人久久無言,白起的事情一直是秦國武將心中的一個疙瘩,對于他們幾個而言更是如此,都是昔日同僚,白起會不會造反,他們又豈會不知?
但是,長平之戰(zhàn)后,白起在秦軍中的聲望達到頂峰,秦軍對白起已經狂熱到了一種近乎迷信的程度,朝中更是有不少人私言,白起比秦王虎符還要管用了。
這種情況,誰不擔心?哪個君王會允許白起這種人存在?
不止是范睢進言,也不止是六國相逼,白起不是為了他在長平之戰(zhàn)造下的殺孽抵命,是死在他自己手里!白起,死于軍功過高。
秦國容不下他了,這七國都容不下他了。
咯吱~
書房的門漸漸打開,白芷走了進來,看著失落的嬴澤,她很是擔心。
“子晟,事情已經過去這么多年了,你還放不下嗎?”
“放下?”嬴澤看著自己的母親,
“怎么放下?長平之戰(zhàn)坑殺二十萬降卒的命令是誰下的?離hd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又是誰下令撤軍的?”
他當年親眼見證,這都是他的爺爺下的令,最后他卻跟著其余六國來一起指責白起為何如此嗜殺?
明明是他要撤軍,卻要在之后的hd之戰(zhàn)賜死一個退隱之人,這算什么?
有功無過也該死嗎?他不服??!
“昭王,我的爺爺,在賜死我外公的時候,還拉著我的手,說什么……迫不得已?”嬴澤清楚的記得當年的事情,
“還告訴我說,這是……為君之道?”
嬴澤笑了,笑的很諷刺,
“薄情寡義便是為君之道嗎?那這種高深的東西可真的不適合我了……”
“若是秦王便是這種東西,那我……絕不敢當!”
他為什么沒有成為太子?不是昭王因為白起的事情放棄了他。
是因為他自己拒絕了,因為這個外公的事情,他和他的爺爺昭王吵了一架。
他做不得薄情寡義的人,他不是這種人,所以他不適合當王。
為什么歷代君王都喜歡稱孤道寡,不止是什么自謙,什么狗屁的寡德之人,是因為他們本就是孤家寡人,不會相信任何人,多疑,薄情,這是君王的標配。
“子晟,你不記得你外公和你說的話了嗎?”白芷走上前來,看著自己的兒子執(zhí)念如此之深,她實是不忍。
“我當然記得。”嬴澤眼眶微紅,
“兩個人聯合起來把我當傻子糊弄……”
這是他最想不通的事情,在他爺爺賜死他外公之前,這倆人居然聯合起來在他面前演戲……
……
昔日的武安君府,后院的垂垂樹蔭下。
兩老一少年圍坐著。
“你我上次這么坐著聊天,卻是什么時候了?”
頭發(fā)花白的白起瞇著眼睛,似乎在回想著什么,過了一會兒,笑著搖頭:“記不清了?!?br/> “是啊,我也記不清了?!?br/> 兩人喝著茶,年少的嬴澤一直在旁默默為二人添著茶水。
直到茶水喝盡了一半,蒼老的嬴稷才淡淡出聲:“北伐初開,各國便有了動作,紛紛說我大秦有違人倫,坑趙軍數十萬降俘?!?br/> “如今,我大秦北伐大勢已去,岌岌可危了?!?br/> “武安君,當時,寡人當聽你的?!闭Z氣中帶著悔意,還一點點的暮年滄桑。
若是長平之后,他沒有下令讓白起撤軍,而是直破趙都,那趙國早已不復存在,現在的秦國也不會如此被動……
“若天下群起而攻,大秦難有勝算,白將軍,伱說寡人該如何是好?”
大殿中的秦王不會錯,也不能錯,所以他只得獨自來此,這里只有他和白起,只是最簡單的親家,他不是秦王,他是嬴稷,他可以錯。
在嬴澤疑惑的目光下,白起飲盡了自己的茶水,他的肩膀微微下垂,像是褪進了力氣,張開了口,
“大王可棄一子,以保大秦?!?br/> 嬴稷眼睛一亮,白起的這句話,讓他看到了希望,他就知道,武安君從來不會讓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