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gè)快樂的夜晚，謝友福喝的醉醺醺，志得意滿的回來。
　　今晚場子擺在萬花樓，不得不說，這里的姑娘要知情識趣的多，尤其玉蕊姑娘，殷勤扶他去茅廁不說，還溫柔地侍奉他，雖說因?yàn)榫坪忍嗟木壒剩茨苷鎮(zhèn)€銷魂，但想做那入幕之賓，拔個(gè)頭籌，也就明晚再過去一趟的事情。
　　繡水姑娘也這樣，那該多好？
　　扶在門框上，腦中閃過這樣的念頭，只是很快他自己就搖搖頭，繡水姑娘如果也這樣，哪里還值得他心心念念。
　　有些女人，就得自己動手，到時(shí)吃到嘴里，才夠味夠香。
　　“老盧，老盧！”謝友福連喊兩聲都沒人回應(yīng)，不禁有些火大，跨過門檻，“老東西，又跑哪兒風(fēng)流快活了，少爺回來，都不說來扶一下?！?br/>　　盧德昭是管門禁的，但不用一直待門房等著招呼，那是門子的活兒，他堂堂謝府二管家，不能越俎代庖。
　　不過他會辦事，但凡這個(gè)大少爺夜里出門，他都會估算著時(shí)間過來等，保證少爺不管醉成啥樣，第一個(gè)看到的都是他。
　　想做好下人，沒這份心思和勤快真不行，不然同期幾十人，怎么就他做了二管家？那些一起進(jìn)府的老伙計(jì)，要么仍在勤勤懇懇掃院子喂馬，要么干不動了被攆走，就他出人頭地了，娶妻生子不說，還在老家買了幾十畝地。
　　當(dāng)狗容易，當(dāng)條好狗不容易，當(dāng)條主人離不開的狗就更加不容易了。
　　在這方面的心得體會，盧德昭算的翹楚，按說不該出現(xiàn)這樣的錯(cuò)漏，但還是出現(xiàn)了，也惹得謝友福分外不快。
　　日日好，突然一日不好，印象肯定深刻。日日不好，即便再怎么不好，也沒人惦記。
　　“老盧……老盧！”搖搖晃晃走在昏暗的門洞里，謝友福打著酒嗝兒繼續(xù)往前，只顧著生氣，完全沒有意識到有哪里不妥……直到現(xiàn)在都沒人過來迎他，二管家不在，難道門子也睡死了不成？“老……嗝兒，你這老東西在這兒啊，少爺喊你，怎么也不應(yīng)一聲？下個(gè)月的賞錢不想要了？……問你呢！老東西！”
　　少爺很生氣，聽聲音就知道，但盧德昭貼墻立著，不吭聲，不動彈，就像眼前沒少爺這個(gè)人似的。
　　“我尼瑪……”謝友?；饸廛f老高，沖前兩步，伸手去推，嗵一聲，盧德昭應(yīng)聲而倒，把他嚇一跳，抬手看看，和以前一樣，不該有這么大力氣，于是低頭去看，“老東西你……喝喝喝……”
　　他這一低頭，酒瞬間醒了大半，實(shí)在是盧德昭的模樣太嚇人，一顆老丑的頭顱像西瓜一樣爆開，惡心吧啦，極具視覺沖擊力。
　　大半夜的，看到比鬼更可怕的東西，莫說謝友福，是人都得尖叫出聲，畢竟這是人類在面對突如其來的危險(xiǎn)時(shí)，最正常不過的反應(yīng)。
　　但謝友福沒能叫出來，只是發(fā)出一串不大的“喝喝喝”聲，不是他聲帶與眾不同，也不是他想特立獨(dú)行，完完全全是身不由己。
　　繩子勒緊了脖子，人也給吊起在橫梁上，除了發(fā)出這樣的動靜，他又能怎樣呢？
　　對了，他還在掙扎，兩手拼命抓繩子，兩條腿也踢騰來踢騰去，用盡了吃奶力氣，無疑是從這種困境里解脫出來，可惜，無能為力。
　　漸漸地，腿彈踢的幅度越來越小，直到最后，抖了幾抖，蹬的筆直……
　　掛在上面，下面的東西看的更加清楚，所以最后，他的眼里滿是他的二管家盧德昭的死狀……頭破血流，有點(diǎn)眼熟，好像打哪兒見過似的。
　　腦袋被憋的昏昏沉沉，終究是沒想起來，但更困擾他的并不是這個(gè)——他做成了大事，前途無量，怎么可能就這樣死去？
　　老天，你開玩笑的吧！
　　老天沒理他，盧德昭沒理他，躺在更里面的門子沒理他，甚至于連送他回來的馬夫都沒有理他，任他吊在門洞的梁上，晃蕩來晃蕩去。
　　清音小筑。
　　紅昭頭七之后，繡水姑娘一直住在這邊，城外清靜，不用管城里的喧囂，可以靜心處理一些事情，也可以不必過分擔(dān)憂另一些事情。
　　算算時(shí)間，這兩天就該見分曉了，一切安排妥當(dāng)?shù)乃?，反倒不會像前幾日憂心忡忡，今晚更是早早睡下了。
　　睡的很沉很香，但還是在某一個(gè)時(shí)間不叫自醒，揉揉比以往昏沉許多的頭，腦子依然木木的，手腳也綿軟無力。
　　這感覺不對。
　　繡水姑娘掙扎著爬起來，把手伸到塌下，好一會兒才摸出一個(gè)小木盒。
　　打開木盒，里面放著十來個(gè)不同形狀的小瓷瓶，取出白釉葫蘆狀的那個(gè)，扭開瓶塞，倒出一?；鸺t色的丹丸吞下，閉目養(yǎng)神，緩了許久才算有些力氣。
　　把木盒放回原處，她才往簾幕外看去，狗窩在那里，某只狗子也如往常一樣睡的香甜。
　　側(cè)身坐起，趿拉上鞋子，她踉踉蹌蹌走過去，低頭瞅那張小臉許久，憨憨而睡，一點(diǎn)醒來的跡象都沒有。
　　腳從鞋子里抽出來，抬高寸許，對準(zhǔn)那張惹人厭的小臉，比劃好幾下，最后她還是選擇把腳塞回鞋子里。
　　緩緩蹲下來，她似嗔還怨，“小混蛋，明天就要分開，或許再也不見，就不能對我好點(diǎn)？”
　　“不能?！惫吠逈]睜眼，但不妨礙他做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