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劉瞎子的眼珠,再次定住之后,兩只眼里,都有了黑瞳。
翻白眼,誰都會。
而且有些人的眼球,天生能大范圍轉(zhuǎn)動,幾乎能把黑瞳的絕大部分,翻轉(zhuǎn)到眼眶向內(nèi)的一面。
不過能做到劉瞎子這樣,把黑瞳完全翻轉(zhuǎn)的人,千里挑一。
假如再進(jìn)一步,像劉瞎子面對別人的時候,長時間這樣翻白眼而不被發(fā)現(xiàn),難度不啻于是地獄級,能做到的人,更是萬中無一。
中醫(yī)遵循望聞問切,算命講究察言觀色。
很多人算命時更相信瞎子,他們認(rèn)為哪怕面對面,瞎子也看不見自己的長相和表情,沒法察言觀色,那他算命就只能憑真本事。
這樣一來瞎子算命生意好,就有人開始冒充瞎子給人算命。
冒充瞎子的最高境界,就是這種能讓兩只眼睛,長時間在眼眶里,大角度翻轉(zhuǎn)不動的功夫,這是劉瞎子師門,一脈單傳的秘技。
看似雙眼翻白,無法識物,但是趁人不備,翻出黑瞳就能察言觀色。
雙眼隨意轉(zhuǎn)黑白,此為瞽目功。
瞽目功很難練,學(xué)成的人極少,聽說過的人,也不多。
這時劉瞎子反穿外衣,翻出黑瞳,又揉亂了胡須,腰板一挺,搖身一變成了一個尋常閑漢。
他閃出家門,看左右無人,迅速上鎖,然后走向巷口。
劉瞎子是要去追蹤珠子。
他不但擔(dān)心珠子說出他的秘密,會讓他在彭州府無法立足,而且更害怕身份暴露后,以前結(jié)仇的冤家,會順藤摸瓜追蹤到自己。
以前他混跡京城時,惹下了天大的麻煩。
那會他給一個過世侯爺,選了一座風(fēng)水寶地為墓,結(jié)果下葬不久,一場雷雨過后,棺里的尸身,竟然破土而出,一路爬回家門。
過世侯爺?shù)拇蠊樱?dāng)時已經(jīng)接替祖萌,成了新侯爺。
新侯爺發(fā)誓,要把惹事的風(fēng)水先生碎尸萬段。
本朝開國之初,江湖中尊貴如龍虎山天師,面圣時被太祖問:“至尊惟天,天豈有師乎?”
自此歷經(jīng)六朝的天師封號,被改稱為大真人。
面對皇權(quán)威壓,天師尚且如此,何況區(qū)區(qū)一個劉瞎子!
所以他一個江湖草莽,在朝廷高官操縱的力量面前,不堪一擊。
劉瞎子一番狼奔豕突,好不容易躲避追殺,又利用師門絕技裝成瞎子,藏在彭州府算命度日,新侯爺追殺無果,事情告一段落。
撇開這個侯爺,其實劉瞎子更加害怕,傳說中那仵作的眼。
他之前沒撒謊,他的師父,確實是死在了仵作的眼里。
現(xiàn)在有可能窺破他秘密的珠子,就是他心腹大患。
哪怕珠子走得不見人影,劉瞎子追蹤起來也不算麻煩。
常年主動把眼睛轉(zhuǎn)向黑暗,他早已有了更靈敏的嗅覺聽覺。
在他的敏銳的嗅覺里,珠子的粗布外衣,雖然有一股廉價,但是透過這股廉價的味道,里面散發(fā)的,卻是閻王漆淡淡的龍涎香。
劉瞎子一路追蹤,七拐八繞,終于來到了段初的門前。
白天不是殺人的時間。
劉瞎子決定晚上再來,在隱秘處畫個記號,扭頭就走。
此時的劉瞎子熱血沸騰,他心里翻涌著,“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古風(fēng),再次找到了剛出師門時,那種快意恩仇的感覺。
就在這時,他突然看見那個找自己,尋求破解閻王漆的年輕劊子手。
段初背后插著鬼頭刀,腰上掛著大布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