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費廣離別后的初冬,陳露的妊娠期已經(jīng)進入第10周,厭食、孕吐的頻次理應逐漸減少。
但理應只是理應,代表不了實際。
實際上,接下來的那兩三周,她的厭食、孕吐好像更嚴重了一樣,還常常伴有焦慮、失眠、情緒低落。
雙人床突然變成了單人睡,她真的不習慣,房間里缺少了費廣的身影,顯得那樣空落落。
單人睡、空落落,她感到孤獨、寂寞,她感到空虛、清冷,她好想他。
不知道是由于妊娠反應加重,還是因為太想他,那一小段日子里她在夜里失眠——入睡困難、易醒多夢;她在白天無精打采、行動遲緩、對各種事物都失去了興趣;她厭食、反胃、茶飯不思;她焦慮、心悸、情緒低落、郁郁寡歡。
……
后來,費廣換了一部山寨智能手機,開始與陳露互發(fā)微信。那時候微信還沒有視頻通話的功能,只能互發(fā)語音短消息。
這種語音消息,雖然比短信更能拉進彼此的距離,但還是差點兒意思,所以沒有把陳露的焦慮、低落緩解太多。
又過兩天,費廣與妹妹費詩溝通一次后,費詩開始關注起嫂子陳露來。
用心關注后,可把費詩嚇了一跳。因為根據(jù)陳露的表現(xiàn),以及上網(wǎng)查到的資料分析,她這種像是“孕期抑郁”。如果真是“孕期抑郁”,那麻煩可就大了,因為“抑郁”很難自愈,而孕婦又不能服用抗抑郁的藥。
得出這樣一個結論,費詩哪里還顧得上曾經(jīng)對陳露的猜忌,因為光是對嫂子安慰、照顧就已經(jīng)夠她忙的了。
陳露無精打采、行動遲緩時,費詩跟奶奶李賀予以鼓勵并輪流陪著她到田野里的鄉(xiāng)間小路上,去散步。
陳露厭食、反胃時,費詩跟李賀給買了柑橘、酸梅、山楂之類的新鮮水果或水果制品,并常常給她煮開胃湯、泡開胃茶,來喝。
陳露焦慮、心悸、情緒低落時,費詩跟李賀經(jīng)常輪著番地安慰、開導。
為了趕走陳露的入睡困難,費詩每天晚上陪她睡,并在睡前幫她做一些頭部、臉部的輕輕按摩。
為了提起陳露對事物的興趣,費詩幫忙在網(wǎng)上尋找美景圖片、動畫,讓她在網(wǎng)絡世界里采風,而后在現(xiàn)實世界中作畫。
費詩原意是想讓陳露畫一些欣欣向榮的美景,來趕走空虛。而陳露卻把欣欣向榮硬生生畫成了傷感、悲涼,還借景抒情在畫上寫出一首小詩——
思君
陳露
凜風卷山葉零碎,
涼霜洗地花枯萎。
風冷霜寒不移志,
空谷幽蘭盼君回。
……
從城鄉(xiāng)客車轉到發(fā)往濟南的長途大巴上后,費廣雖然止住了眼淚,但傷感、焦慮仍然揮之不去。
傷感,傷的是離別,還有遙不可測的歸期。此次去濟南,他有兩手計劃,一是給王健打工,二是找別的工作,這兩手的初步計劃都是過年不回家。立冬前后才出門,倘若過年再回家,哪里還有打工賺錢的時間?
焦慮,焦的是未來的不確定,不確定自己能否擔得起一個家,能否養(yǎng)得起老婆還有即將出生的孩子。慮的是不確定王健當前的項目狀況,不確定他能否再次收留自己。
出發(fā)前,他沒給王健打電話,因為他不確定王健曾說的那一句“來濟南找我”是客套話還是真心話。還因為他不想讓王健提前做出安排來給自己接風,他不想給別人添太多麻煩。
由于被傷感、焦慮充斥著內(nèi)心,一路上他煩躁、坐立不安,他沒胃口、吃不下東西,也實在沒有閑情雅致來欣賞車窗外沿途的風景,他很難受。不過,好在行程只有8個小時,沒有讓這種難受持續(xù)太久。
……
雖然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來濟南,但剛下來長途大巴后,費廣短時間內(nèi)還是有些不太適應。下車時,18點左右,太陽已經(jīng)落山并帶走了空氣的余溫,晚風雖不至于刺骨,但也夠寒了。再加上比老家平均氣溫要更冷個7-8度,所以他身上的衣物就顯得不夠保暖了。
本來在車上就沒吃東西,身體再經(jīng)過寒風這么一吹,越發(fā)地饑餓。從大巴車那個封閉的空間轉移到開闊的車站廣場后,反胃的不適感也逐漸消退。這兩種因素為費廣接下來的進食創(chuàng)造了有利條件,他喝下兩碗羊雜湯、吃下兩個燒餅。
不知道是羊湯和燒餅的緣故,還是費廣本身的腸胃就不太好,那個夜晚以及后來的兩天,他被腹痛、干嘔、拉肚子折磨得夠嗆。
當晚,他吃喝過后,沒有選擇直接去找王健,而是在王健工作室(幾個月以前,王健租好辦公場所并成立工作室的時候,曾給費廣說過具體地址)附近的城中村租起一個小單間,先安頓了下來。
“如果王健不用我,我可以在附近找別的工作?!?br/> “這里的房租才200塊錢一個月,租房子比臨時住旅館劃算多了。”
他這樣想。
交完房租和押金,又買齊生活用品后,銀行卡里的余額不太多了。所以腹痛、干嘔、拉肚子起初時,他沒舍得花錢去醫(yī)治,甚至在第二天嚴重時,也只是買了一盒嗎丁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