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狀況實是有些水深火熱,在朱厚照的心中,方繼藩的分量是很重的,他自是不愿方繼藩遭殃了。
好吧,只有找個給他們哥倆背黑鍋的了!
而跟著朱厚照來的劉瑾站在殿中角落里,只一聽,頓時一股可疑的液體濕了褲襠,兩腿一軟,便覺得天旋地轉(zhuǎn),很干脆的栽倒了。
太皇太后目中帶著肅殺道:“來人……”
“奴婢冤枉??!”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劉瑾知道已到了生死關(guān)頭,哪里還敢為方繼藩擋槍。
他磕頭如搗蒜,痛哭流涕地道:“奴婢是宮里的人,豈會不知道這宮中的規(guī)矩,奴婢……奴婢沒有代殿下抄寫啊,奴婢冤枉!”
一聽劉瑾喊冤,太皇太后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厲聲道:“既不是你,那究竟是誰?”
劉瑾下意識地抬頭,小心翼翼地看了朱厚照一眼。
朱厚照一副怡然自若的樣子,面不紅、氣不喘,其實心里卻是緊張得厲害,他不發(fā)一言。
這一切都被太皇太后收在眼里,猛地,她想起來了什么,道:“是方繼藩嗎?”
劉瑾淚如雨下,期期艾艾地道:“奴婢不敢說。”
答案已經(jīng)呼之欲出了。
保準(zhǔn)是方繼藩了!否則,劉瑾定會矢口否認(rèn),又怎么可能說不敢說呢?
太皇太后臉色蠟黃,顯得可怕!
她深吸一口氣才道:“如此的曲解經(jīng)義,離經(jīng)叛道,實是可怕啊,這樣的人還留在太子身邊,倘若誤導(dǎo)了太子,這是何其嚴(yán)重的事。哀家對方繼藩并無成見,甚至還覺得此人聰明透頂,和尋常的少年人全然不同。難得太子喜歡他,陪著一起讀讀書,也沒什么不好??涩F(xiàn)在看來……”
她冷著臉,瞥了一眼這才知道事情比想象中更加嚴(yán)重的朱厚照,隨即喝問王艷道:“王艷,你立即從這邪經(jīng)之中挑選出離經(jīng)叛道之處,呈送到哀家面前來,到時再將皇帝叫來,這件事,哀家不得不管了?!?br/>
王艷本想應(yīng)承下來,說到底,太皇太后是想先從經(jīng)注之中進行批判,隨后再將陛下請來,當(dāng)面質(zhì)問的。
這方繼藩……怕是好日子到頭了。
可當(dāng)他抬頭,就見朱厚照冷冷地看著自己,他心里便猛地咯噔了一下!
不成啊,在這經(jīng)注之中挑錯,若是挑的好了,就得罪了太子殿下,挑的不好,太皇太后這兒,自己無法交代,這……其實是坑哪。
再者說了,他侍奉著太皇太后,一直都在和太皇太后讀經(jīng),這經(jīng)書他倒是耳熟能詳,可經(jīng)中的意思,卻是一知半解。
其實這是可以理解的,經(jīng)書嘛,本就生澀難懂,這經(jīng)里哪里是胡說八道,他也不知道啊。
經(jīng)過一番短暫的深思熟慮后,他便哭喪著臉道:“娘娘,奴婢以為,此等道經(jīng),需請真人親自檢驗為好?!?br/>
太皇太后正在氣頭上,見王艷推諉,本是怒氣沖天,可聽了王艷的解釋,臉色也緩和了些。
不錯,哪能指望一個太監(jiān)來找出經(jīng)文的錯誤的啊,就算如此,也難以服眾!
那方繼藩畢竟是南和伯子,是太子的伴讀,而且近來據(jù)聞皇帝對此人多有夸獎的,想要說服皇帝,需名正言順方可!
于是她頷首點頭:“將此經(jīng)送道錄司,命其召龍泉觀普濟真人親自核驗,這樣……也好給這宮中上下一個交代?!?br/>
王艷終于長長的松了口氣,至少……這事兒和自己沒關(guān)系了。
至于那龍泉觀的普濟真人,歷來受娘娘的信任,當(dāng)初成化皇帝在時,道士滿天飛,個個借此機會想要討好成化皇帝,甚至還有一些人,到了借機亂政的地步,而普濟真人,卻并不曾摻和,依舊躲在道觀中讀經(jīng)。
就算皇帝屢屢召喚,這位普濟真人都不肯入宮,說是修道之人,該以讀經(jīng)修行為重,煉丹乃旁門左道,陛下召小道入宮,若是想要學(xué)經(jīng),小道欣然愿往,若是想要召小道煉丹,卻不敢去。
如此一來,這普濟真人便被冷落了,若不是太皇太后敬重他的為人,只怕早被其他道人戕害了!這家伙不開竅,大家都在煉丹,唯獨你在讀經(jīng),你什么意思,砸飯碗?
此后成化皇帝駕崩,其余道人,大都被驅(qū)逐,這普濟真人,反而扶搖直上,以至于連他所在的龍泉觀也水漲船高。
現(xiàn)在,太皇太后令普濟真人去核驗,實是再好不過了。
于是王艷忙取了經(jīng),隨即到了禮部,禮部道錄司的官員一看,得知乃是太皇太后下的口諭,哪里敢怠慢。
只是心下,卻不免得嘀咕起來,到底是多大的事,還要太皇太后親口吩咐呢?
若是尋常的道人,專門負(fù)責(zé)管理道門的道錄司官員只需一紙公文,便可將其傳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