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訓(xùn)第二天早上,渡邊徹醒得比平時還要早,看了下時間,才五點半。
室內(nèi)冷氣很足,另外三個男生緊緊裹著被子。
渡邊徹輕聲走出房間,伸著懶腰來到集訓(xùn)所平地上。這里有幾張木制的桌椅,上面沾滿了露水。
清晨的空氣冰涼,渡邊徹深吸一口,干凈的空氣瞬間把肺部鼓起,閉上眼睛感覺像是回到了老家鄉(xiāng)下。
如果沒有吹奏部這回事,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村子里上山下河,摸魚打鳥。
做了幾個擴(kuò)胸運動,壓了壓腿,朝著森林里跑去。
初升的太陽透過茂密的樹枝,在林間形成一道道光柱,遠(yuǎn)處傳來各種鳥的啾啾聲。
整整跑了十五分鐘,渡邊徹聽見溪水流淙,一口氣跑到河邊才停下來。
這是一片開闊的河灘地,溪水清澈見底,池底布滿卵石。
渡邊徹掬了一捧水,澆在臉上。
河水清涼到甚至略帶寒意,畢竟還是六點不到的清晨。
一連洗了好幾把臉,渡邊徹抬起頭,和河水對面的大家伙大眼瞪大眼。
“......早上好?!?br/>
黑熊看了他一樣,不理他,繼續(xù)低頭在溪里喝水。
渡邊徹自然起身,緩步離開河邊。
這次他老實了,雖然自認(rèn)為有【療傷藥】和【水果刀】,和黑熊絕對十零開,但還是選擇了人工小路,沒有再在森林里亂竄。
剛往回走沒幾步,就看到路邊豎著【注意!熊出沒!】的大紅色標(biāo)語。
“......”
小跑回集訓(xùn)所,等聽到集訓(xùn)所不遠(yuǎn)處傳來的樂器聲,心總算放回了肚子里。
只要有人,他自信肯定跑得更快,這樣熊就不會吃他了。
開玩笑的。
在不暴露系統(tǒng)的情況下,他還是會選擇能幫就幫。
渡邊徹放慢腳步,朝著樂器聲走去。
低音穩(wěn)重,旋律精準(zhǔn)又富有感情,音符就像太陽下濺起的溪水,熠熠生輝,光燦耀眼。
渡邊徹立馬猜到在哪里練習(xí)的是誰。
就算是同一種樂器,每個人吹出來的聲音也完全不一樣,吹奏部上低音號里,能吹出這樣美妙音色的,只有明日麻衣。
他抬起左腕,看了下時間,六點剛過十分,距離集訓(xùn)的八點還早。
早起訓(xùn)練,的確是明日麻衣的風(fēng)格。
往前走幾步,濃綠茂密的樹林變得稀疏,視野一下子開闊起來。
鍍金的上低音號在旭日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抱著它的少女立在那里,絲緞般的黑發(fā)在背部傾瀉而下,高舉著的手臂纖細(xì)白皙。
太美了。
渡邊徹把這副場景想象成:
年輕的音樂家,得到音樂女神繆斯的青睞,在森林的某個清晨,特意從奧林匹斯趕來給予他鼓勵和靈感。
音色緩緩收攏,明日麻衣晶瑩紅潤的嘴唇離開吹嘴,轉(zhuǎn)頭看向站在一旁的渡邊徹。
“早上好,徹?!泵魅章橐戮従従`放出笑容。
如果一木葵或者其他吹奏部的成員在的話,一定懷疑自己遇見了女神。
“早上好,明日學(xué)姐?!倍蛇厪刈呱锨?,“很厲害,又進(jìn)步了很多。”
“嗯,最近一直在努力。你看。”
就在渡邊徹以為明日麻衣又要吹奏時,她右手拇指與食指箍住上低音號較細(xì)處的管身,上下滑動。
“徹,你看,這是手{冫中}。”旭日東升,少女的手勢被太陽打上圣光。
“......”
“我用1980円買了一張碟片,學(xué)習(xí)了很多知識。還有,這是......”
“......前輩,我去洗澡,待會兒見。”在明日麻衣的嘴和上低音號接觸之前,渡邊徹朝本館快步走去。
收回前言。
渡邊徹得到的不是繆斯的青睞,而是阿弗洛狄忒的寵愛——愛情與美麗的女神,同時也是姓欲女神。
等渡邊徹洗完澡,到餐廳吃飯時,里面已經(jīng)坐了不少吹奏部的成員,正有說有笑地聊天。
他端了早飯坐到小泉青奈對面。
“老師,早上好?!?br/>
“早上好。”小泉青奈看了眼渡邊徹因為嫌熱沒有吹干的頭發(fā),“洗澡了?”
“嗯。出去跑步,出了一身汗?!?br/>
“渡邊真是老師見過最自律的人。”
“我的確很自律?!倍蛇厪氐摹缸月伞箍墒敲髅靼装讓懺谙到y(tǒng)欄上的。
小泉青奈被他的話逗得笑了一下,正要說什么,看到遠(yuǎn)處清野凜正端著餐盤,打算去角落一個人吃,開口把她喊了過來。
“早上好,小泉老師?!鼻逡皠C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在渡邊徹身邊坐下。
“早上好,清野同學(xué)。”小泉青奈點了點頭。
渡邊徹看著已經(jīng)開始吃飯的清野凜:“我呢?”
清野凜抬起半閉著的眼睛,瞄了他一眼,又把視線放在了自己碗里。
“喂,無視也太過分了吧。”
小泉青奈笑著說:“關(guān)系好才會這么不客氣啊,你們兩個相處得不錯啊?!?br/>
“老師?!鼻逡皠C反駁,“除了關(guān)系好到一定程度,如果和對方關(guān)系非常惡劣,也會采用無視這種不客氣的處理方式?!?br/>
“你的意思是和我關(guān)系非常惡劣才無視我?”
“距離太近了。渡邊同學(xué),請你離我遠(yuǎn)一點,我怕你的唾沫濺到我碗里?!?br/>
“傷心了?!倍蛇厪卮林埻?,了無生趣地說:“你知道我為了迎來和你見面的早上,經(jīng)歷了多少磨難嗎?生死搏斗、還有...還有非常艱難的考驗,才以一個健康的身心站在這里?!?br/>
“是嘛。辛苦了?!鼻逡皠C沒有絲毫興趣地回了一句。
“......”
“你們兩個真是一點也沒變,從剛見面時就是這相處。”小泉青奈笑著感嘆。
“沒有的事?!倍蛇厪赝虏?,“這家伙一開始的態(tài)度還沒有這么惡劣?!?br/>
清野凜笑了一下,精神似乎好了一些。
吃完早飯,走進(jìn)音樂廳時,渡邊徹偷偷瞥了明日麻衣一眼。
明日麻衣手里抱著上低音號,清秀的臉面無表情。
看著她那雙清澈的眸子,渡邊徹心里懷疑早上的圣光說不定只是一場夢。
和黑熊對視后,出現(xiàn)幻覺也是難免的嘛。
收回視線時,長號組位置的玉藻好美射來警告的視線,被渡邊徹?zé)o視了。
上午練習(xí)結(jié)束,其他人都去吃午飯,渡邊徹獨自留在音樂廳繼續(xù)練習(xí),要把早上“繆斯女神給予的靈感”運用在音樂上。
從七月開始,到現(xiàn)在只過去一個半月,他一直朝著一個目標(biāo)努力:想吹出什么樣的音色,就能發(fā)出什么樣的聲音。
最近的高強(qiáng)度練習(xí),讓實際的演奏與腦海中想發(fā)出的音色逐漸重疊,兩者的差距在一點一滴縮小。
比如說這次,雙簧管的音色無限延伸,清澈透明,宛如神女背著陽光,對朝圣者發(fā)出憐愛的嘆息。
夏日的空氣充滿悠揚而甜美的音韻,余音繞梁。
這是登峰造極的杰作。
渡邊徹滿意地放下雙簧管,準(zhǔn)備起身去吃飯,卻被站在門口的明日麻衣嚇了一跳。
完了,居然因為練習(xí)忘記了明日麻衣吃完午飯,總是會第一個回到音樂廳。
“......學(xué)姐?!?br/>
“很好聽?!?br/>
“謝謝?!?br/>
“今天晚上,我去找你。”
“找我?”
“嗯?!?br/>
“去哪?”渡邊徹問。
“你的宿舍?!?br/>
“我的宿舍?什么時候?”
“一點?!?br/>
“......等等等。”渡邊徹先是在腦海里確認(rèn)了一遍兩人剛才的對話,然后問:“那個時間,學(xué)姐找我有什么事嗎?”
“和你一起看片子?!?br/>
早上像夢一樣的場景突然真實起來,渡邊徹試探地問:“1980円?”
“嗯?!泵魅章橐鹿郧傻攸c了點頭。
“......”渡邊徹面露為難,“學(xué)姐,謝謝你的分享,但我對這些不感興趣?!?br/>
“我今晚去找你?!?br/>
“我有女朋友了?!?br/>
“不讓她知道就好了?!泵魅章橐乱桓崩硭?dāng)然的樣子。
“......”渡邊徹聽到音樂廳外傳來玉藻好美的聲音,“學(xué)姐,這樣,你別來,我去找你,可以嗎?”
明日麻衣歪著頭疑惑地看著他,點點頭,“嗯”了一聲。
渡邊徹趕緊走出音樂廳,正好和玉藻好美、清野凜打了一個照面。
來到食堂,咬著外皮松脆的炸蝦,渡邊徹腦子全是剛才的對話。
剛才已經(jīng)沒有時間給他反駁,為了不讓明日麻衣真的半夜跑到男生宿舍,他下意識說出自己去女生宿舍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