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曉雅的不告而別已然成為事實。李長順還特意到宿舍去看了,那間單身宿舍里,除了賈曉雅的私人物品外,其他東西都沒有拿走。
其實能有什么值得帶走呢?一個開水瓶,一個洗臉的小盆和一個洗腳用的大一點的塑料盆,幾本教科書,還有一個垃圾桶,兩床薄薄的棉被,連同那張單人床,在宿舍里靜靜地呆著……
李長順去的時候,發(fā)現(xiàn)賈曉雅住的那間宿舍門是半掩著的,人都走了,到宿舍來看能看出點啥,這羅校長也真是的,以為我是個閑人,李長順心里想著,在那間屋子里轉(zhuǎn)了個圈,就退出來了。
李長順剛從宿舍出來,這時候,退休教師老馮,馮四清的老婆崔大媽,拿了兩個大蛇皮袋子,正朝這邊過來了,她看見李長順,還特地說了一句:“是長順主任啊,這個賈曉雅走的時候,沒告訴你們是吧,我曉得呢,是昨天夜里走的,有車子來接的她,我晚上起夜,正好碰見了!”
“哦?是嗎?那她有沒有跟你講什么?”
“哎喲,這姑娘,平時就悶聲悶氣的,她能跟我講什么,不過,我還是多問了她幾句?!?br/> “你跟她說什么了?”
“我就問她,走了還回不回來,宿舍里的東西還回不回來再拿一趟?”
“就問這個?”
“是啊,不然我怎么知道她是不是真走了呢,還有,她跟我講了,她宿舍里的一些書啊還有雜物,她都不要了……”
“行行行,都是她用過的東西,她不要了,別人也不會要的,你要那就拿走!”李長順總算聽明白了,這崔老婆子跟他繞了半天圈子,無非就是想在賈曉雅屋子撿點東西。
“哦,我總是要跟你們說一聲才好呀,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是手腳不干凈,雖說也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但當垃圾丟了也怪可惜的,我一把年紀了,也沒什么好嫌棄的,這姑娘昨夜里就說讓我拿,我都沒拿得的,人剛走就拿人東西,說出去多不好,這不,今天見著你了,我是想跟你說一哈,你是主任,能代表學校意見,我就想你同意了,是不是要更好一些!”
“哎喲,老崔,你就別啰嗦了,要拿快點拿,要不,呆會兒老金看見了,還要跟你搶的!”
李長順對崔大媽在學校到處撿廢品一事,是能理解并表示同情的,但是對于門衛(wèi)老金,李長順反而有些不屑,一個大老爺們,老跟一些婆婆媽媽老嬸子們搶著撿廢品,還搶得理直氣壯的,這要說出去誰信呢!可偏偏老金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崔大媽撿廢品,是要避開老金一些的,不然根本搶不到。
馮四清是學校退休多年的老教師了,可自打退休后,就一直住在學校職工宿舍里,沒有搬回老家,一來是因為老家在馮家堤村,老馮自從調(diào)到金馬中學任教后,就再也沒回老家住過了,早年蓋的一件破瓦房,年久失修,已經(jīng)基本不能住人了;二來他們是為了照顧孫子讀書和生活圖個方便。
馮四清生了三個兒子,都已成人,小兒子在海南某旅游公司上班,二兒子在某警官學院后勤部工作,唯有大兒子,有先心病,從小到大,就是泡在藥罐子里,因此也沒能讀多的書,只讀了個初中,就一直修養(yǎng)在家,也不能負重干活,老馮經(jīng)村委會允許,就在馮家堤村里口給蓋了個小屋,開了間小賣部,讓大兒子守著,聊以度日。
醫(yī)生說了他大兒子這個病比較嚴重,即使最樂觀的預(yù)計估計也活不過三四十歲,換心手術(shù)可以考慮但供體配型也不是那么好找的,各種風險也不好說,還有就算手術(shù)費可以依據(jù)政策減免,但后期排異護理也不是過家家那么容易的。老馮的大兒子,就那么一直保守治療著,老馮和崔大媽,就這樣在戰(zhàn)戰(zhàn)兢兢中,把大兒子撫養(yǎng)成年了。
醫(yī)生還說了,這個病最好不要結(jié)婚成家,也不要生小孩,以免有遺傳和不測什么的,但老馮還是不聽勸,還是在大兒子快三十歲的時候,給大兒子張羅了門親事,取了媳婦。
大媳婦得過小兒麻痹癥,胳膊腿有點殘疾,不然人家父母也不會同意把閨女嫁給他大兒子了。
老馮那另外兩個兒子,都在外面成了家,兩家都生的是閨女,外面工作壓力大,生存成本高,加上以前政策比較緊,沒敢生,后來各方面條件改善了,那兩家媳婦們都感覺年紀大了,沒精力生養(yǎng)二胎了。
老馮為這事,愁的天天夜里睡不著。
就指望大兒子能留個后了,到處求醫(yī)問藥,都不建議他兒子兒媳生小孩,但兩人還是義無反顧的懷上了,還生了個兒子,大孫子一落地,老馮是有喜有怕,一滿月就給孩子做了個全身檢查,好在這孫子來這人世間的時候,沒遺傳父母那啥不好的毛病,但檢查發(fā)現(xiàn),孩子眼睛似乎有先天性弱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