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李俞灝要走了，和親耳聽到他說自己明天就要走了，那是兩碼事。
　　
　　李湘落子的手頓住了，懸在半空，微風(fēng)拂過，袖口動(dòng)了動(dòng)，半晌，她低低嗯了一聲，啪嗒一下落了棋，堵死了李俞灝的一條路。
　　
　　默默捻了棋，截住了妹妹的棋，李俞灝暗自嘆了口氣，小姑娘不想他走。
　　
　　可能小姑娘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她自己現(xiàn)在臉色有多蒼白，李俞灝卻連半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他也想留，可他不能。
　　
　　他一日不走，宮里一日不會(huì)放心，他一日不走，西原幕后黑手一日不會(huì)松口氣，他一日不走，和四王府在東平搞出來的事情就沒有人能去收尾。
　　
　　這一趟，已經(jīng)是先斬后奏了，原本是讓他去東平幫和四王府的，這回全靠父親的擔(dān)保，如若不然，這事兒怕是沒辦法揭過去，好歹也是刑部正兒八經(jīng)的侍郎，點(diǎn)卯上朝才是他該干的事兒。
　　
　　看著瞬間小姑娘臉上淡下去的笑，李俞灝心頭一酸，看著又慢慢爬上來的笑意，心里更不是滋味兒了。
　　
　　“哥哥，你再不專心就要輸了咯！”李湘敲了敲棋盤，喚回多愁善感的兄長，笑吟吟的落了子。
　　
　　瞬間從傷春悲秋之中脫離的李俞灝低頭一看棋盤，頓時(shí)笑不出來了，更沒了那份感傷，捏著棋子，怔怔說不出話來，半晌，喃喃道：“安安，你這要是我弟弟，我就不活了……”
　　
　　“我認(rèn)輸了，不下了不下了……”李俞灝連連擺手。
　　
　　李湘忍俊不禁，嗔怪道：“哥哥別啊，你都沒有專心下棋！”
　　
　　“專心也不一定能贏！”李俞灝沒好氣，埋頭撿子，忽然頓住，看著棋盤，不動(dòng)聲色瞥了眼看了眼妹妹，欲言又止，卻什么都沒說，繼續(xù)埋頭撿棋子。
　　
　　這是他們兄妹倆頭一回對弈，可這棋路，他之前見過一回。不在父親身上，而是在薛子易身上，那個(gè)同樣師承祖父還來他們家過冬至節(jié)都薛子易，那個(gè)……
　　
　　罷了，不提也罷，徒增煩惱罷了。
　　
　　兄妹倆都沒再說什么，默默低頭收棋子，一時(shí)間只有一片啪嗒啪嗒聲。
　　
　　良久，終于這落滿棋盤的棋子都被撿回來了，黑白分明。
　　
　　“哥哥，曾經(jīng)有一段時(shí)間，我這邊根本聯(lián)系不上祖父，上回我問了，可祖父什么都沒說……”李湘垂著頭，慢吞吞開口。
　　
　　她回京之時(shí)，祖父給了她一些人馬，按春雨的說法，祖父是一直都有給她來信的，或許都不是什么大事情，但是都會(huì)有?？墒牵_年之后就沒有了，她甚至聯(lián)系不上祖父，那時(shí)候給的說辭太過勉強(qiáng)，只能解釋暗樁不能動(dòng)，卻沒辦法說清楚為什么連消息都沒有。
　　
　　可她去了北地了，還是什么都不知道，祖父什么都不肯透露。
　　
　　李俞灝一邊添茶一邊回憶，有些低迷，“可能，既然是死遁避世，就得有死遁的樣子罷?！?br/>　　
　　李湘抓緊了杯子，死遁的樣子，死遁是什么樣子？隱姓埋名不夠，遠(yuǎn)離子孫后代不夠，還要什么？
　　
　　“別擔(dān)心，那位早就知道祖父的事了，沒什么大不了的?！崩钣釣?，“就說有心人想做什么，也得他說了有人信才行，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