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話后遺癥 愛我嗎
給岑稚發(fā)消息,?問她今年準(zhǔn)備先去誰那兒過年。岑稚復(fù)工這一個星期忙得昏天黑地,隆冬臘月雪天路滑,事故多采訪也多,?她跟著閆燕跑了三天,?晚上回去還要熬夜寫稿,人都要累沒了。收到這條微信時她正坐在工位上邊敲鍵盤邊啃餅干,中午沒吃飯。抽出點注意力掃了眼聊天框,岑稚有點懵:【這么快就要過年了?】不祝:【?】不祝:【姐姐,你忙傻了吧,?今天都二十五號了。】《汀宜今報》性質(zhì)比較特殊,春節(jié)假期放得晚,?岑稚加班加的快沒時間概念了,?從桌面角落扒拉出日歷。還真是。岑稚每年除夕都是兩個地方輪著換,?西河街和榮寧縣。黛思華當(dāng)年一時無法接受女兒離世的噩耗,過于悲痛暈倒在家,?等醒過來,兒子張慕秋已經(jīng)擅作主張地同意程家收養(yǎng)岑稚,手續(xù)也辦妥了。老太太當(dāng)時人還躺在病床上沒下來,?又氣又惱又無可奈何,?眼睜睜看著外孫女被接走,?只能被迫同意。這些年和大兒子漸漸疏遠(yuǎn),不再走動,好在當(dāng)了一輩子教師,通達(dá)明理會照顧自己,?退休金也足夠她獨自居住。汀宜和榮寧離得遠(yuǎn),?岑稚每年放長假,?都會回去陪她住一段時間。岑稚去年先去西河街看衛(wèi)楊,?按理說今年該回榮寧陪外婆了。但車禍住院的那次,靳楠說讓她有空和謝逢周一起回謝家,她不太清楚除夕是不是要去,謝逢周也沒提。岑稚想了想,回祝亥顏的微信:【不太確定,到時候再看看?!靠戳搜蹠r間,還有半個小時下班,她今天不準(zhǔn)備加班,退出祝亥顏的聊天框,給謝逢周發(fā)了消息。茨恩岑:【晚上要一起吃飯嗎?】–謝逢周翻著酒水單,圓桌上手機(jī)屏幕亮起,他抬頭,瞧見備注,翻頁的動作停頓一下,撈過手機(jī)又看了遍。眉梢輕輕挑起。對面卡座的徐頌今倒了杯威士忌,見他心情挺好地給人回信息,面無表情:“我失戀你笑成這樣不合適吧?”“有什么苦水趕緊倒。”謝逢周頭也不抬地打字,毫無同情心,“倒完我還要回去吃飯。”“……”徐頌今看他這不值錢的樣就知道約他吃飯的是誰,“周啊,哥可提醒你,男人不能太戀愛腦。”酒館裝修整體偏英倫復(fù)古風(fēng),卡座之間隔著書架,墻壁上掛有框裝油畫,私密性好也安靜。酒柜里的藏酒琳瑯滿目,美中不足就是沒有駐唱歌手。還不到七點,館里沒什么客人。謝逢周剛一下班就被徐頌今拉過來,聞言按滅屏幕把手機(jī)丟回桌上,從贈送的小盤里撿了顆花生,邊剝邊漫不經(jīng)心地接茬:“情況不一樣?!薄拔翌I(lǐng)證了?!毙祉灲癖贿@句話狠狠地戳了心窩子,仰頭把酒一口悶了,火辣辣的燎到胃,自嘲地嗤笑:“話別說太滿,我跟你嫂子大學(xué)那會兒就談了,到現(xiàn)在長跑七八年,你倆才結(jié)婚多久?!敝x逢周把花生放進(jìn)嘴里,拍掉手上的碎屑,這才抬頭瞥他一眼,不咸不淡地糾正了三個字:“前嫂子。”徐頌今:“……”徐頌今:“你他媽會不會安慰人?。俊敝x逢周笑了下,往后靠進(jìn)椅背里,兩手懶洋洋地抄著兜:“不正安慰著嗎?!毕掳蜎_徐頌今抬了抬,“少喝兩杯,我沒空送你回家?!毙祉灲褚呀?jīng)不指望他嘴里能說出什么人話了,他心里清楚,這弟弟雖然嘴損,卻是一圈人里最靠譜的,不然他也不會失戀就來找謝逢周喝酒。兩個大男人之間沒有什么細(xì)膩話可聊,徐頌今悶頭喝了幾杯,酒精作用下還是沒忍住開口:“……其實也沒什么,就她前任回國找她了,她決定先跟我分了,去和那男的復(fù)合。”謝逢周:“這你都能答應(yīng)?”“她高中暗戀她前任兩年,分手還是因為那男的要出國,不想異地戀?!毙祉灲窨嘈?,“凡事都得講究個先來后到,我一個后來者,我能說什么?要怪只能怪自己出現(xiàn)的太晚了?!边@次謝逢周安靜了相當(dāng)長一段時間,徐頌今倒著酒抬頭,發(fā)現(xiàn)這人正窩在椅背里滑手機(jī):“你干嘛呢?”“給你訂張去樂山的機(jī)票。”謝逢周耷拉著眼皮子,不陰不陽道,“這么慈悲為懷,大佛都得給你讓座?!毙祉灲瘢骸啊碧栄ㄍ煌惶藘上?,徐頌今啪地擱下酒杯,準(zhǔn)備擼著袖子想好好教訓(xùn)這小狗東西什么叫尊老愛幼。小狗東西把手機(jī)收起來,沉默片刻,給自己也倒了杯酒。–岑稚站在桐文街路口,紅燈第二次變綠的時候,她抬腕看一眼表。七點十五。說七點過來接她的人現(xiàn)在也沒影。路上堵車了?岑稚拍掉毛線帽上落的雪,從羽絨服口袋里摸出手機(jī),想給謝逢周打個電話問問,又擔(dān)心影響他開車。正琢磨著發(fā)條微信,屏幕自動跳轉(zhuǎn)到通話頁面,一串陌生號碼。岑稚劃開接聽:“您好?!薄暗苊谩!蹦沁呴L吁口氣,“可算要到你電話了,有空來八三一酒館接個人不?”“你老公喝醉了?!报C八三一酒館在金融街附近,岑稚沒多久趕到,按徐頌今在電話里說的位置找過去,遠(yuǎn)遠(yuǎn)瞧見謝逢周在吧臺前,手往后撐著臺面,松散地倚在那兒。酒館里光線曖昧昏沉,岑稚隔著段距離,沒看清他表情。徐頌今拎著瓶酒站他旁邊,拍著他肩膀說著什么,感動中夾帶一分欣慰。岑稚走近才聽清?!啊焕⑹俏倚值?,我失戀你喝得比我都傷心,哥哥平時沒白對你好!”謝逢周起初沒反應(yīng),挺好欺負(fù)地任他折騰,沒一會兒就不耐煩起來,聳了下右側(cè)肩膀甩掉徐頌今的手?!皠e煩……”話說一半,聽見個清甜的聲音?!爸x逢周?!北缓暗娜艘幻霐科馃┰辏D(zhuǎn)頭望來。剛剛離得遠(yuǎn),岑稚憑他站姿感覺他沒怎么醉,現(xiàn)在和他對視,發(fā)現(xiàn)他眼尾泛著薄紅,一雙桃花眼里水光瀲滟。眼神直楞楞的。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他應(yīng)該是喝酒不上臉的類型,但黑發(fā)下的耳朵很紅。見到岑稚就下意識地?fù)沃膳_站直,把右手伸向她。表情也乖乖的:“老婆?!敝x逢周平時很少這么叫她,岑稚臉上發(fā)熱,嗯一聲,牽住他遞來的手。指尖剛碰上,就被他分開指縫穿進(jìn)去,清瘦指骨硬硬地硌著她掌心。有點黏人。岑稚還沒有見過這人喝醉的樣子,他平時基本上不怎么喝酒。別說喝酒,抽煙好像也很少。記得謝逢周之前在游輪上說過他是兩杯倒酒量,岑稚問旁邊的徐頌今?!八攘硕嗌??”徐頌今不確定:“三杯?”“……”還真是多一杯都不行。岑稚跟徐頌今再見,帶謝逢周出酒館。這人醉酒后比平時話都少,很聽話地被她牽著手跟在她后面。謝逢周的車就停在酒館外,岑稚從他大衣兜里找到鑰匙,等他坐上副駕,細(xì)心地探身過去幫他系好安全帶。謝逢周全程毫無反抗,甚至在岑稚扯過安全帶從他身前繞過來時,他還很配合地微微往上抬了抬手。給人的感覺就是。這會兒把他賣了,他還能幫你數(shù)錢?!蔡犜捔税伞a审@奇地瞅他一眼,系好安全帶后啟動車子,副駕那人像跟著被按開了什么開關(guān),忽然把臉轉(zhuǎn)過來。“你愛我嗎?”岑稚被這個突如其來的靈魂拷問砸得猝不及防,控制不住抖了下手。蘭博基尼吭哧沖到馬路牙子上,她猛拐一個方向盤穩(wěn)?。骸啊??”她以為自己聽錯了,結(jié)果旁邊那少爺一動不動盯著她,又問了遍。“你愛我嗎?”“……”怎么突然開始瓊瑤了。岑稚能確定謝逢周喝醉了,而且醉的不輕,要擱平時,他那又拽又欠的性子肯定問不出這種矯情話。岑稚一時間不知道該說點啥,默默打開車載音樂,試圖緩解下尷尬。音樂還沒起個頭,謝逢周又伸手給關(guān)上:“你不說話是什么意思?”“……”醉鬼得順著哄,岑稚張張嘴,根本說不出口,于是又閉上。她假裝鎮(zhèn)定地目視前方路況,最后囫圇地從嗓子里“嗯”了一聲?!澳窃趺醋C明你愛我?”醉鬼還問起勁了,“你能給我寫八千字情書嗎?”——八千?!岑稚瞪大眼。論文都不帶這么寫的吧?謝逢周冷笑:“你又沉默了,我能給你寫封兩萬字的,你八千不行是吧?”……不是我小瞧你。就你那作文水準(zhǔn),兩萬字還真不一定能編出來。眼看謝逢周又要開口,岑稚被他作得腦殼疼:“寫寫寫,回去就給你寫。”她以為這下總該消停了,但作精不吭聲,還是看著她,嘴角抿成直線,眼神莫名有種隱忍不發(fā)的委屈感。岑稚:“……怎么了又?”“你的語氣好勉強(qiáng)?!敝x逢周按下車窗,把臉轉(zhuǎn)向窗外,四十五度角仰望路燈,“所以到底還是不愛吧?!薄啊贬晌蛄?。不要企圖和公主講道理。講不通的。公主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