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元旦剛過,一張“疏散志愿”表發(fā)給柳雄飛,柳雄飛陷入深深的沉思,在“遣散、調往內地、去臺灣、留在南京”的每一欄面前,他躊躇猶豫很久。
雖然廣州之選,是因閆凡宇有先見之明,他只是作為萬一閆凡宇判斷是真的退路,種種跡象表明,閆凡宇的說法有根據,眼前這張表格證實他的正確性。
但是,柳雄飛依然在每條選擇面前認真的規(guī)劃前途。留在南京,多數人首先排除這條,原因不用說大家心里明白,未來不可預知,無人愿意拿未知的事情做賭注。最安全最保險的去是去臺灣,柳雄飛有資格選擇這條,他盯著臺灣兩個字,看著掛在衣帽架上的軍服,肩膀上的軍銜是他奮斗的標志,按照他的年齡,正是大展宏圖的好年華,是叱咤風云、報效事業(yè)的最佳時機,但是,他再次想起遠在大山里一天天老去的父親和母親;他奇怪這份優(yōu)柔寡斷為什么多次光顧。
他很小離開家,在外漂泊,對家鄉(xiāng)的一切模糊不清。成年以后,隨著時間推移,對家鄉(xiāng)的印象全部停留在兒時的記憶,家鄉(xiāng),對他真的如此重要?他一遍遍問自己,結果,當赴臺專用航班統(tǒng)計名單時,他一口回絕;當許多人包船去臺灣詢問到他,他同樣拒絕;當然,人們不知道他已在廣州連房子都預備好,人,走的越來越多,留下的越來越少,也有勸他留下的,他內心最不想離開的便是南京,這里是他事業(yè)的基礎,騰達的搖籃,也是他想把兒女培養(yǎng)成才城市,現實卻告訴他:必須馬上離開。
那么,廣州是不是能成為長久立身之地呢?這種念頭在腦海閃現時,柳雄飛罵自己愚蠢,這個問題沒人能回答,只能聽天由命。
他還有一大家人,夢青發(fā)生意外,他揪心的痛苦,他恨云煙,埋怨她沒有盡到做母親的責任,他甚至想快刀斬亂麻,把她休回老家,他對云煙的感情淡漠不是一天形成的,他不想尋找根由,再說,沒什么意義,男人愛女人,大概可以找出許多理由,男人不愛女人,也能找出很多理由;但他,柳雄飛愛他的一群兒女:夢雪,完全可以成為鋼琴家,她的樂感,音準都很好,能唱歌,嗓音清脆,云煙不懂音樂,她不能令夢雪耳濡目染受到熏陶,所以,才會發(fā)生宋小娟到來,柳雄飛對她一見鐘情,說到宋小娟,柳雄飛認定,她是自己想找的女人,至于其他的,也重要也不重要。
夢青,奧,夢青去了天堂,柳雄飛努力回憶夢青在他生活中的痕跡,從得知他離世的消息開始,柳雄飛沒有安下心想過這個兒子,這會子,關于夢青的事跡遙遠又清晰的出現在眼前,夢青帶著柳雄飛希望有個男孩的期待來到這個世界上,后繼有人的自豪充斥他的心田,他有兒子了。
夢青的性格很像他,安靜,好學,內向,反應快從不張揚,柳雄飛曾經規(guī)劃讓他今后考軍官學校,做職業(yè)軍人。柳雄飛以為,男孩子如果沒有從軍的經歷,難以擁有縝密邏輯的思維和條理行為。夢青在這方面有先天優(yōu)勢,可惜,夢青。
柳雄飛發(fā)現雙眼潮濕,他起身,走進洗漱間,用冷水擦把臉。門外只有小柏候著,能走的都走了。
柳雄飛想沖杯咖啡,發(fā)現水瓶里空蕩蕩,他按下鈴,小柏走進來:柳長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