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青螺溪,往下游走上約莫二十余里地,便是溪口鎮(zhèn)。
溪口鎮(zhèn)上店鋪人家稠密,大部分都比較富庶,其中財勢最為顯赫的,莫過于鎮(zhèn)西頭的劉家。
劉家三代為官,又善于經(jīng)營,那財勢不是一般的大。
過世多年的劉太公,官至前清吏部主事,那可是京官,清貴無比,享盡尊榮。
現(xiàn)在仍健在的劉老太爺,當?shù)囊彩乔扒宓墓?,做到了臨安府通判,那是天下一等一的肥缺,富得流油。
進入民國后,劉老太爺就賦閑在家,多年不理俗務(wù)。
現(xiàn)在劉家主事的,是劉老爺?shù)拈L子劉可釗。劉可釗因貪腐被人彈劾,在某縣參議的位置上退下來,居家已經(jīng)兩三年了。鄉(xiāng)下鑼鼓鄉(xiāng)下打,官面上的事情,無損鄉(xiāng)里的聲名,遠遠近近仍舊尊稱他為劉老爺。
晌午時分,一位不速之客--青螺村保長王家貴,來到了劉家。
因為馬上就是午飯時間,而王家貴又沒表明求見的具體因由,所以,劉可釗不假思索,便決定不見。
那門人早得了王家貴一小塊煙土,見狀連忙道:“老爺,還是見一見的好,事情好像跟二爺家的那位小少爺有關(guān).......早上時候,那位小少爺就帶人出門了,據(jù)說是去青螺村鬧事........”
“鬧事?”劉老爺眉頭皺起,奇道,“青螺村不是他娘舅家么?”說到這兒,他停了停,眨巴一下眼睛,“既是這樣……那就是老二的私事嘍,我不便過問。你把人帶到他那里去罷?!?br/> “好的,老爺?!遍T子躬身而退。
不多時,王家貴便在偏院花廳,見到了劉家二爺劉可鈞。
“通匪?這、這頂帽子可真夠大的!”
劉可鈞肥頭大耳、體形肥碩,兩手攏著一管煙槍,像是一頭正在掰著玉米棒的熊。兩人寒暄了一會兒,仆人端茶進來,剛聽了王家貴表明來意,劉可鈞就像屁股底裝了彈簧似的,騰地從椅子里蹦起,肥嘟嘟的白凈臉龐漲得通紅,眼睛瞪得溜圓:
“大、大蟲,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劉可鈞年過半百,膝下有一子三女,這唯一的一個兒子劉大蟲,是他的原配夫人惠娘所出,向來是他心尖上的肉,惠娘過世后,他對這唯一的兒子就愈加寵溺。
前些時候,劉大蟲說表哥陳清華在山里發(fā)現(xiàn)了鎢礦,拉了一伙日本人,準備投資開采。劉可鈞自然知道這是一本萬利的好買賣,于是便動了入股的心思。正打算親自去舅哥家,探探情形,兒子劉大蟲卻拍著胸脯把這事攬了下來,說無論如何,也要把這事兒辦成。
劉大蟲向來不學(xué)無術(shù)、游手好閑,突然間轉(zhuǎn)了性,這可讓望子成龍的劉可鈞喜出望外。于是便答應(yīng)了他。
誰也沒想到,這一回做表弟的,竟然在表哥那里吃了個閉門羹。
表哥陳清華說,這開礦所需的資金和技術(shù),全都仰仗于東洋人。起初雙方就訂立有合作協(xié)議,礦場由日本人全面負責。所以,自己作為股東,也只有分紅的權(quán)利,無法插手礦場的經(jīng)營管理,更別提介紹別人入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