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心動之夜,是一望無際的平原上,野草荒了大地,割不完收不盡,一點火星生起時,風(fēng)一吹,便連了天。
乍一看村子里,其樂融融,大多圍坐在烈火搖曳旁,火焰三丈高,照亮了眾人,照亮了一方。
有心事的人沉靜,無心事的人暢興。
絢爛的煙火持續(xù)了一炷香時間,少年此時已經(jīng)倒在羊慈懷中沉沉睡去。
“事實是,我愛你!”
少女的眼中星光閃爍,坐在繁星下,望著少年,充滿憐愛,輕輕一吻,就迷醉般望向東方,且久久地望著。
黑暗中傳來一聲嘶吼,見到白夜和張秋風(fēng)二人一下癱倒在地上,他們臉上充滿了疲憊,仿佛精神受到重創(chuàng)一般,雙目無神,爬出井口后,就徑直走向自己的家邸。
昏黃的燭光中,少女秋落雁坐在床榻上,睡美人香子在這情景下顯得格外動人,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處,喃喃自語:“香子姐姐,你知道愛上一個人是什么感覺嗎?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從哪來,最終要去哪,一切都不知道,只有那純凈的眼神徘徊在腦海里,每每想起,每每都會情不自禁想起,真是太遺憾了,也沒有機會了,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有那感覺,或許沒有人再能給我這種感覺。算了,不想了,他還要跟別人成親呢!”
少女一口喝了奶奶給香子喝過的湯,就與香子睡在了一起,她的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看起來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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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此時坐在私塾內(nèi),老者慈祥地看著孩子,孔布衣站在他面前,臉上滿是淚痕,他小聲地哽咽著,喉嚨沙啞道:“夫子爺爺,您就要走了嗎?”
老者點點頭,摸了摸孩子的頭,喃喃道:“放心吧,要是有機會,我會常來看你的,男子漢大丈夫,別哭哭啼啼的,你也別老擺著一副臉,長得也不算討人厭,擺給誰看呢,我走后,別找那些孩子打架了!你打不贏的,現(xiàn)在你是練氣二階,人家是地仙七境,你知道嗎,高你好多好多境界呢,天賦不如人就要加倍努力,不過別傷了身子,你也本是天命之人,爺爺不想你被那魔族給吞噬,才將你經(jīng)脈封印起來,不讓你修煉,有時候做事要量力而行,你的愿望是報仇是嗎,如果忍無可忍,可以去請玄尊叔叔幫你,如果你想親手了結(jié),那也得有把握了才去知道嗎?去了四十九域,一入前四域域就要經(jīng)歷一年的光陰方可出來,別半途而廢,我走后,你要常笑,來,笑笑,算臨別前的贈禮可以嗎?”
孩子左肩擦淚右肩擦淚,據(jù)說當(dāng)一個人用肩擦淚時,是最無奈的時刻,這個五歲半的孩子,已經(jīng)兩次這樣了!
“嘻~嘻~嗚嗚嗚~,怎么可能笑得出來嘛,爺爺,等我報仇了我就去找你,我還沒孝敬你呢!”
孩子聲淚俱下,已是模糊不清,盡管用兩只手扣住嘴唇兩邊上揚,夫子見到這副情景,還是滿意一笑,答應(yīng)道:“那好,我等著你,還有,記住爺爺一句話,不要被心魔吞噬,變成嗜殺之徒,明白了嗎?要不然死后就要下地獄了,不要讓爺爺心寒聽見了嗎?一定要牢記啊,最后如果找不到爺爺就不用找了,找個地方安安靜靜地當(dāng)個教書先生平平安安的,等到時間了我會去找你的,你去把門關(guān)一下,風(fēng)太大了眼睛里都吹進沙子了!”
布衣瘋狂地點頭,跑過去輕輕關(guān)了門。
星空上依稀可見流星滑過,夜就此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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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少年剛醒,就看到護玄尊坐在他的不遠處,連忙起了身,護玄尊擺了擺手,說道:“要是想睡就再睡會,我來是想告訴你,村里的人對于你的到來都很高興,知道你要走了,在昨晚每人送了你一件寶物,就不添麻煩了,我全部放在了這枚戒指里,還沒認(rèn)主,你滴血在上面就可以了!去到外面,盡管周圍的人看起來都很友好,但要記住財不外露!”
交給子君一枚青色納戒后,護玄尊就轉(zhuǎn)身走去,開了門,腳步一頓,沒有回頭,喃喃道:“香子身體不舒服,讓我給你送別,你也不必等她了,我要去送夫子出去,他手腳不便,走那么遠的路不放心,先走了……天帝,你也一路走好!”
說完,護玄尊關(guān)門離去,子君先是揉了揉太陽穴,頭腦一陣疼痛,誰能想到那萬年青柒這么生猛,夫子說的就算地仙喝了恐怕也會爆體而亡,少年多半以為夫子說的太浮夸了,自己小小筑基一段,為什么沒有爆體而亡呢,反倒就像被火燒了一般,感覺全身都活躍了起來,倒是很舒服的樣子。
“昨晚后來發(fā)生了什么?我記得又喝了一口,然后就帶著羊慈登上了觀星臺,那后來呢?我說了什么話了嗎?”
少年喃喃自語,望著周圍的一切,失了神。
“就要走了嗎?”
“也好,趁早去和她們道個別,香子是不想見我嗎?哎——罷了!”
心底閃過這些念頭,少年起身打理衣裳,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到腰間佩戴著的尺子,輕輕拍了兩下,才微微松了一口氣。
看他此時,精神抖擻,目光堅定,一身白衣一沉不染,似陸地仙人,秀氣的臉龐,只要女生眼睛不遮了東西,多半好感倍增,再者心動,又再者一見鐘情……
“食天蟻呢?”
子君忽然想起,伸手摸向肩頭,發(fā)現(xiàn)這比一般螞蟻還要大三倍的身軀,拿在手里分量感十足,此時它還在沉睡,少年叫了兩聲后,才用前足扒拉了兩下頭部。
少年喃喃自語:“睡這么久還沒好嗎?”
“本蟻帝睡一次抵一個春秋,要是恢復(fù)以前,永不休眠都不是問題,主,讓我快點出發(fā)吧!”食天蟻招了招細如毛的前肢,高高揚起,指向手掌外邊,那是遠方。
少年笑道:“別做你的春秋大夢,快點幫我咬破手指,我試過了,完全咬不破!”
食天蟻徑直來到食指末端,先是像拼刀一般摩挲了嘴邊的細毛,那尖長如山刀一般的牙齒看起來鋒利至極,頭一低一口刺入其中,頓時如切豆腐一般輕松咬破進去,血液慢慢流了出來。
子君面色平靜地道:“你少吸點,玄尊叔說是用來認(rèn)主的!”見食天蟻快速用嘴嘬了兩下子,然后揚起頭向旁邊跑了兩步,裝作無事發(fā)生,頓時有點好笑。
將食天蟻重新放回肩頭后,這小螞蟻還說能抵一個春秋,然后又呼呼大睡,搖都搖不醒。
少年扶額失笑,拿起那戒指端詳了一下,將一滴血滴在上面后,頓時迸發(fā)出奇異的藍光,如璀璨奪目的星空,耀眼無比。
這一瞬間,子君的意識沉入其中,見周圍一片幽暗,望久了似乎能將人吞噬的黑暗,那一束光從上方照射下來,這里無山無水,踩在沙子上,偶爾能聽到風(fēng)聲。
在不遠處,靜靜地躺著一大堆寶物。
做完后,收回心神,戴上戒指,少年將被子疊好,望了望周圍的一切,沒有什么是屬于自己的,也不需要拿走什么,空氣中還殘存著香子和羊慈的體香,深吸一口,滿是回味。
輕輕關(guān)了門后,見青帝家房門緊閉,少年站在墻角,望向上方關(guān)得牢牢的木窗,那花黃上,破了兩個洞,是昨天才換的。
“羊慈,羊慈!”
輕聲呼喚兩聲,無人應(yīng),少年以為還在睡覺,就喃喃道:“那我不打擾了,等你醒來,我已經(jīng)走了,你別傷心,算了,我也不自做多情了,這幾天謝謝你了,以后我不在你和香子要小心啊,不能保護你們了,也不用擔(dān)心我,玄尊叔給了我很多寶物,等我找回了全部記憶,或許…罷了…我真的走了,再會!”
子君也不知道有人聽到?jīng)],或許是有感而發(fā),感慨聲中,那單薄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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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布衣一大早就出了村子,在夫子門前,僅有護玄尊一人,過了一會兒,見老者出來,已經(jīng)收拾好了一切,開口道:“走吧玄尊?!?br/> 今日夫子的話格外少,護玄尊更少,一話不談,只是點了點頭,此時陳念粥從遠處跑來,她的臉上充滿苦色,手里提攜著幾個肉包子,來到老者面前時,開口道:“夫子,這些包子拿在路上吃吧,走得這么突然,我也是早上才知道,當(dāng)初我跟玄尊成親時,還是您一手操辦的呢,就連我手上這玉鐲,也是您給我的嫁妝,我也拿不出什么好的,特地跟食神婆學(xué)了一手,還望夫子別嫌棄!”
夫子笑笑,接過那花布包裹著的包子后,陳氏來得快,走得也快,情意到了,多說無益。
老者喃喃道:“玄尊啊,你以后可得善待念粥,這女娃子我看著長大的,心地善良,只是跟著你仿佛改變了很多,你知道我意思吧!”
護玄尊無奈地點點頭,二人身影突然消失,帶著他快速遠離村中。
走后,護玄尊看著老者昏昏欲睡的眼神,心里疼痛萬分,望著下方飛速逝去的山河,老者有感而發(fā)道:“世外亦不過如此,玄尊,大道可期!”
護玄尊回過頭,望著遠方的天跡,如云煙一般易散,二人在七彩星道中一陣穿梭,同時處于過去未來現(xiàn)在,夫子腦海中,如走馬觀花一般閃過此生前景,在第三秒時見到了那頭戴金色王冠意氣風(fēng)發(fā)的年輕人時,夫子笑了。
過了一會兒,老者已經(jīng)慈祥地睡去,護玄尊憤怒地大喝一聲,將時空屏障撞碎后,回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