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關(guān)看到閆寸將一個右腳血淋淋的男人拎進一間牢房。
獄卒湊上前幫忙,并問道:“哎喲,閆縣尉,這是……”
“備家伙?!遍Z寸冷冷道。
不久,吳關(guān)聽到了叫聲。
那聲音一開始是隱忍的,伴隨著鞭子抽打在人身上,鞭子一響,就有一聲壓抑的悶哼。
抽了約莫五十鞭,吳關(guān)聽到了喘息聲,執(zhí)刑者累了。
又狠狠抽了響亮的五鞭,執(zhí)行者停了手。
吳關(guān)以為他會問些什么。并沒有。
執(zhí)行者似乎覺得還不夠,很快上了另一種刑。
吳關(guān)看不到,只聽到類似竹竿敲打在皮肉上的聲音,不似鞭聲響亮,但新的刑罰顯然更加痛苦,因為受刑者忍受不住叫了出來。
他的嘴里塞了某種東西,使得叫聲含含糊糊。
聲音中透出的凄厲如一把鈍刀子,捅破人的耳膜,直往心縫兒里刮。
有一名年輕獄卒,還不習(xí)慣這樣的場面,悄悄往外溜,想要躲一躲。
溜到吳關(guān)的牢房門口,卻看到這小郎君面無表情,全然未受此事影響,不禁詫異地多看了兩眼。
又換了一種刑具后,吳關(guān)聽不到用刑的聲音了,但受刑人的叫聲已透出了絕望。
差不多了。
果然,受刑人開口了,他模模糊糊地吼出了一句話:
“殺我!殺了我?。 ?br/> 與殘酷的折磨相比,死是恩賜。
始終沉默的閆寸開口了。
“雇主的名字。”
想要求得以死解脫的恩賜,并不容易。
簡短的兩句話,又是沉默。
一彈指后,骨頭斷裂聲和慘叫聲傳來。
第一根指頭。吳關(guān)在心中計算著。
待他數(shù)到第五根指頭時,一切聲音戛然而止。
他聽到了腳步聲,是閆寸的腳步聲。閆寸走出行刑的牢房,對獄卒道:“想辦法弄醒,醒了叫我?!?br/> 腳步聲繼續(xù),向著牢獄大門口走去?;蛟S閆寸需要出去透透氣。
吳關(guān)攥緊的手緩緩松開,手心里全是汗。
他有心理準(zhǔn)備,知道在這樣的年代,閆寸的所作所為是常態(tài),那是縣尉工作的一部分,誰若從道德層面指摘,就是神經(jīng)病。
但理解和接受是兩碼事。
親眼見證拷打、虐待,尤其這一切出自閆寸之手,吳關(guān)就更難接受了。
那可是從蛇窩子里將他救出來的人!
閆寸走到吳關(guān)的牢房前,以一塊巾帕擦著手,巾帕上有斑斑血跡。
他看了一眼被吳關(guān)摟在身前的小道士,輕聲道:“忍忍吧,不會太久?!?br/> 這是經(jīng)驗之談。
吳關(guān)點點頭。
“對了?!遍Z寸停頓了很久,終于道:“有個壞消息,我不想瞞你?!?br/> 吳關(guān)低頭看看自己手臂上的傷,苦笑道:“我想不出,還能有什么壞消息。”
“你父親,今日被人害死了。”
吳關(guān)愣了一下,只是驚詫。
他朝著那被拷打之人所在的方向揚了揚下巴,問道:“他是兇手?”
“對?!?br/> “我若一點悲傷之情都擠不出來,是不是太沒良心了?”
“那是你的私事,我不評價?!?br/> “多謝?!?br/> 閆寸抬腳,走向牢獄大門,他確實需要透透氣。
“那個……”吳關(guān)伸手,遞出一個藥瓶:“你用點吧。”
閆寸這才注意到,與勁裝男子打斗時,他的右臂被劃了一道不深不淺的口子。
受傷是家常便飯,他并不在意,但有空處理一下傷口,他也不想拒絕。
閆寸打開了吳關(guān)所在的牢門,進入牢房,接過藥瓶,以牙齒叼開了瓶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