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因為這年頭的笨姑娘實在多，“被騙失身”一詞相當普及，多用于教育和警示，出門的江澈還不知道這個詞已經(jīng)蓋在自己頭上了。
　　不管怎么說，為填補資金缺口之外，困境中順手拉一把的心思他還是有的，結果就因為挖了個小坑，就被這么“冤枉”了。
　　小作坊的老板叫人弄了輛破小四輪送貨，順便也把江澈送回來。
　　到門外巷子口，江澈下車先去了趟廁所，回來發(fā)現(xiàn)幾大箱子原材料卸在路邊，車沒了，司機也沒了——狗日的抽了我半包煙，一路稱兄道弟，說好幫忙搬的。
　　果然，錢貨兩清之后再無情義。
　　無奈拜托修鞋攤的爺爺幫忙照看一下，江澈咬牙自己扛起一箱……重，看著不算很大，但是小東西堆密實了，賊他媽重。
　　第一趟扛到唐玥家，把箱子放下，江澈身上出汗把毛衣脫了，只穿一件襯衫。
　　屋里頭三個姑娘都在，但是都板著臉不理他。不過看桌上，手繩4款，其中一對情侶款，飾衣鏈16款，已經(jīng)全部按照圖紙做出來了，精致好看。
　　這意思就是活我們干，受騙上當?shù)臍猓覀円惨?br/>　　有志氣，可是不就騙你去跳個舞嘛，哦，十幾個舞。
　　江澈能理解唐玥的抗拒和不情愿，這一是因為她本身之前一直過得謹慎保守，小心翼翼，觀念轉變沒那么容易；二來，畢竟風氣初開，跳舞、展示商品這樣一件事，很容易在事后造成許多歪曲事實的流言和非議，甚至這會兒過分拋頭露臉地做生意，都還不少人不齒。
　　而且這回“拋”得確實有點大……
　　可是這就是適應和成長啊，社會的變化會快到你們想象不了，不用多久，這就完全不叫事了。這些話是江澈想說但又沒法具體去說的，他打開書包，把早就已經(jīng)準備好的一張單子取了出來，放在桌上，開始獨白：
　　“20種，每種做多少，我都在上面寫清楚了，你們待會兒看看?！?br/>　　“今天你們做一會兒到晚飯時間就歇吧，明天每個人找一到兩個人過來幫忙，注意必須是你們信得過，絕對不會偷摸往外帶東西的那種才行。誰帶來的人，誰負責，這些合同上都有的?！?br/>　　“過來的人我們計件給工資，具體按每種編織難度不同，給的錢也不一樣，我這上面都有。我估計了一下，熟練之后一個人一天賺個20幾塊應該沒問題，只是會辛苦些，勞動時間會比較長?！?br/>　　“你們?nèi)齻€自己做的也計件，跟股份的錢另算，幫忙管理那份錢，也另算。時間緊，這些東西我們必須在五天內(nèi)全部做完，所以，辛苦了?！?br/>　　除了江澈說到一般人一天能賺20幾塊的時候，三個姑娘小小的驚訝了下，其余連點回應都沒有。
　　“……我說的你們都聽清了吧？”
　　“單子在這，聽清了眨下眼睛？”
　　結果三個姑娘真的就排排坐，眨了眨眼睛。
　　“那我繼續(xù)去扛材料了?！?br/>　　詐騙慣犯江澈扛回來第二個箱子的時候，她們已經(jīng)默默忙活開了。
　　……
　　……
　　江澈出門去扛第三箱的時候，謝雨芬說：“真的就按說好的，不理他??？可是咱們好多事情都得問他呢?！?br/>　　“先忍一會兒，總不能讓他習慣了這樣對咱們，真話都放后頭說，而且前頭演得那么像，那么平常……你回頭想想，那一步步的，騙小玥上鉤?！逼钏卦普f：“這人不是壞人，可是太厲害了，咱們?nèi)齻€加起來再翻倍都對付不了他，所以還是小心點，別一不小心又讓他帶溝里去了?！?br/>　　說完她自己忍不住笑了。
　　謝雨芬也笑，就連唐玥都有點兒忍俊不禁，可是……想想他給自己安排的事，唐玥本能的抗拒，心慌，想逃避，覺得自己做不到。
　　“我覺得大概這就是為什么他這么能賺錢吧?！?br/>　　“其實他對咱們挺好的，你看，也沒脾氣，而且給咱們機會賺錢，剛他還說呢，咱們自己做的另算，幫忙管理的又另算，多好說話啊！他自己干的，都沒說另算……”
　　“我覺得他拉咱們?nèi)牍?，主要還是為了幫咱們，尤其是小玥姐。就是順便騙一下……其實也沒什么。”
　　謝雨芬得吧得一陣，門外傳來了腳步聲，小姑娘趕緊閉嘴。
　　第三箱扛到，江澈自己能感覺到，小腿肚子已經(jīng)開始發(fā)抖了。
　　對比2010年代的年輕人，他肯定算力氣大，能干活的，但是與同時代干慣了農(nóng)活的那些相比，就有差距了——都怪爹媽太慣著。
　　就當鍛煉身體吧。
　　他再次離開后，謝雨芬無意間試著挪了一下箱子，驚呼：
　　“哇，這一箱子好重啊，我還以為很輕呢……難怪我看他剛剛第三趟進來跨門檻的時候，都差點絆著了。怎么辦，他是讀書人，估計累壞了。”
　　唐玥聽完忍不住上前試了試手，真的好重。
　　終于，江澈第四箱扛到，唐玥忍不住開口：“那個，還有么，我們?nèi)汀?br/>　　“沒了，就這些?！苯嚎纯此?，終于說話了，他笑著直接癱坐下來，已經(jīng)整個都累垮了，襯衫后背被汗水浸透，“等我歇會兒氣，咱們?nèi)ベI衣服?！?br/>　　唐玥猶豫了一下，搖頭，“我不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