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也許她是故意的
　　小趙氏哭哭啼啼的，趙夫人雖然頭疼，但多少也是心疼的。
　　小時(shí)候小趙氏身體不大好，是有些弱癥在身上的，便是春寒料峭，沒有冬日那樣寒冷的時(shí)候，一陣風(fēng)起，小趙氏若一日吃了兩口風(fēng)，也是要病上一場的。
　　趙夫人猶記得，小趙氏六歲那年，乳娘一個(gè)沒看見，她偷偷摸摸的溜到了院子里去，受了冷風(fēng)吹，結(jié)果一病就是半個(gè)月，一家人的心都揪著，母親更是衣不解帶的陪在她的身邊，才算是把她照顧好了。
　　正因如此，爹娘便把小趙氏看的很嚴(yán)，素日里連門都不太想讓她出，也只有夏日炎炎時(shí)，才稍稍放心，放她四處走動(dòng)，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去。
　　趙夫人是很心疼這個(gè)妹妹的，小趙氏小時(shí)候也生的可愛，粉嘟嘟的一團(tuán)，她對外面的世界是好奇的，因?yàn)槌霾蝗ラT，就更好奇。
　　所以那個(gè)時(shí)候，趙夫人總是會(huì)帶些好吃的，好玩的，帶回來給小趙氏，哄得妹妹開開心心的。
　　但是從什么時(shí)候開始，這個(gè)妹妹她越來越看不懂了……
　　趙夫人揉了揉眉心，小趙氏的啼哭還在耳邊縈繞著，她斜眼看了過去，淡淡掃過小趙氏面上的淚痕：“別哭了?！?br/>　　小趙氏恍若未聞，揉了鼻子一把：“姐姐，我如今實(shí)在是沒法子了，看著錦歡那樣子，真是心都要碎了。原本我想再過一陣子，再跟你開口，老太太和你這陣子身上都不好，我也不敢勞動(dòng)老太太，但眼下這樣，我再不說，恐怕錦歡是真的要想不開了?！?br/>　　可她哭得這般可憐，趙夫人的心疼，卻漸次淡下去了。
　　“孩子現(xiàn)在這樣難過，身上還有傷，先不要說這些了，看看錦歡的傷，把她情緒安撫下來，叫小秦娘子好好給她看看腿再說?！壁w夫人把胳膊往外抽了一抽，以一種近乎淡漠的語氣，打斷了小趙氏的哭訴。
　　小趙氏是愣了須臾的。
　　她眼底閃過難以置信，抬眼看過去：“怎么能不說這些呢？錦歡也大了，本來就到了該議親的年紀(jì)，要是不發(fā)生今天這樣的事情，我真的能緩一陣，但錦歡丟了好大的臉，怕明兒個(gè)歙州城就傳遍了。那謝家有頭有臉的，這事兒傳開了，傳到謝家人耳朵里，再去跟謝侍郎說結(jié)親，人家能同意嗎？”
　　趙夫人面色倏爾沉下去。
　　眼看著小趙氏的手又要攀上來，趙夫人索性往旁邊躲了兩步：“現(xiàn)在不說，難道來日人家謝家就不知道了嗎？早晚都是要知道的，錦歡今天的確丟了人，就算我現(xiàn)在去告訴老太太，求了老太太出面，又能怎么樣？”
　　小趙氏連哭都不哭了，整個(gè)人僵了一把，很快又回過神來。
　　這意思，是不愿意？
　　她心一沉，如置身冰窟，周身寒涼。
　　她現(xiàn)在唯一的指望，就是溫家長房那位老太太了。
　　這些日子，她也盡可能的去跟老太太示好，一直到老太太病倒了，她才少去打擾。
　　她希望魏老夫人認(rèn)為她是個(gè)孝順的人，教出的孩子，雖有杜昶那樣不爭氣的，可至少女兒能教好，只要老夫人高看了錦歡，錦歡的婚事，就更多了希望的。
　　姐姐從小愛護(hù)她，回頭她開了口，姐姐也沒有不答應(yīng)的。
　　可她無論如何也沒想過，姐姐竟然不愿意。
　　小趙氏繃著臉：“姐姐，錦歡也是你的親外甥女，你不能眼看著她后半輩子毀了吧？”
　　趙夫人叫她這話氣笑了，眸色深沉，顯得有些陰惻惻的：“我毀了她？你也是高門里走出來的姑娘，你也做過知府夫人，那官宦人家，豈是那樣好相處的？如果妹夫還活著——”
　　她聲音戛然而止，又搖頭：“我真是讓你氣糊涂了，妹夫要是還在，你也用不著來指望我。”
　　小趙氏面色一白：“姐姐，你怎么……”
　　“我怎么說話這樣難聽，是吧？”趙夫人冷眼看她，“你也風(fēng)里雨里走過來了，現(xiàn)在這樣子，還活的不清醒嗎？錦歡現(xiàn)在的身份，適不適合謝喻白，你真的想過嗎？”
　　適不適合……
　　她想過，大概是不適合的。
　　如果還是門當(dāng)戶對，她不會(huì)想著來指望溫家。
　　就因?yàn)殚T不當(dāng)戶不對，所以才只能來指望她姐姐。
　　小趙氏深吸口氣：“也許不合適，可我要為錦歡掙一個(gè)更好的前程，難道這樣也錯(cuò)了嗎？”
　　“沒錯(cuò)！”趙夫人咬著牙擠兌她，“可這前程真的好嗎？我問問你，就算老太太真的心軟，覺得錦歡可憐，替她出面，將來她順利的嫁給了謝喻白，做了侍郎府的媳婦兒，然后呢？然后她就能夠榮華富貴，一生順?biāo)炝藛?？?br/>　　小趙氏一愣，霎時(shí)間便有些垂頭喪氣：“也許不會(huì)……”
　　趙夫人心便又是一軟。
　　其實(shí)道理她全都明白的，只是她仍舊想替女兒去掙那樣一份前程。
　　于是趙夫人深吸口氣：“能不能死了這份兒心？”
　　小趙氏卻搖頭：“你叫我死心，我怎么能死心呢？昶哥兒沒了，我的后半輩子，只能依靠著旭哥兒。我這輩子，就得了一個(gè)女孩兒，自然想把最好的都給她。其實(shí)以前老爺還在的時(shí)候，也說過，謝喻白真是個(gè)不錯(cuò)的孩子，況且錦歡和他還是從小就認(rèn)識(shí)的，是有些情分在的，如果不是老爺外放到了益陽，這樁婚事，只怕早就定下來了，也不會(huì)等到今天。我憑什么死心呢？”
　　“你這不是非要把自己給困住嗎？”
　　趙夫人擰眉看她，看她還是邁開步子往前走，身形一動(dòng)，長臂一伸，把人給拉住了。
　　小趙氏腳步猛然頓住：“做什么？”
　　“這件事情，我就勸不動(dòng)你了？”趙夫人抿唇。
　　“你就一定不肯幫我？”小趙氏不答反問，把下巴高高抬起，“就算是家道中落，錦歡畢竟也曾是高門閨秀，老爺也是有些名聲在外的，要姐姐幫我一把，真的就這么難嗎？從昶哥兒，到錦歡——即便昶哥兒是自作自受，錦歡又何其無辜？”
　　趙夫人心念一動(dòng)。
　　是，錦歡這個(gè)孩子，何其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