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牧川剛掛了電話,看見酒店房間的門被打開,沈赴野從里面走出來。他低著頭正看著手機,模樣很松垮,步子不緊不慢。
陳牧川剛背著他打了通電話,這個見他,下意識叫住他,“去哪兒?”
沈赴野抬眸淡淡的掃了他一眼,“買煙?!?br/>
陳牧川哦了聲,想了想,“我跟你一起去?!?br/>
沈赴野懶得回話,繼續(xù)往前走。
參加競賽的全部都住在這家酒店,他們從電梯下來,到大廳碰到幾個,其中還有北城的學校。對方和陳牧川認識,主動打了招呼。
酒店附近沒便利店,要走一會兒,陳牧川跟在沈赴野身邊,邊走邊和他聊。
“今年還是挺強的,科大還是猛,還有電大和工大感覺實力也都提高都不少。”
他輕笑,“你什么時候這么沒出息了?”
陳牧川看了他一眼,也跟著笑。
過了個紅綠燈又轉(zhuǎn),才有家便利店。他們兩一前一后走進去,沈赴野要了包黃鶴樓。陳牧川在店里轉(zhuǎn)了圈,最后拿了兩罐啤酒,放在前臺,讓沈赴野一起買單。
上海的冬夜沒北城那么冷,他們兩和之前高三那年那樣,隨意的站在便利店前。
沈赴野低頭還在看手機,陳牧川在旁邊余光掃到了一眼。他那排消息列表,消息很多,紅色未讀的消息更多,但他只在意置頂?shù)哪莻€【氟西汀】。
但對方?jīng)]消息,沈赴野看了會兒,將手機收起來,沒什么精神的抽煙。
陳牧川看了會兒他,忽然問:“你煙癮什么時候兇了?”
沈赴野慢吞的拉起眼尾看了他一眼,不太在意的說:“還行?!?br/>
陳牧川不知怎么說,半天憋了四個字,“你悠著點?!?br/>
他咬著煙低笑了下,“你瞎起什么勁?”
陳牧川沉默了會兒,手里的啤酒開了遞給他。他們認識太久了,男人之間的感情,很多時候很難說的很細。
他想了想找了個話題,“你覺得這個比賽怎么樣?”
沈赴野灌了口酒,“還行?!?br/>
“我感覺你覺得挺沒勁的?!标惸链ㄕf。
沈赴野抬眸,陳牧川繼續(xù)說:“你呆在這兒也覺得沒勁吧?生活沒勁比賽沒勁活著沒勁,前段時間我沒發(fā)現(xiàn),但這幾天你真挺明顯的。”
“你是不是對什么都沒欲望?”
沈赴野沒說話,他仰頭將那罐啤酒喝完,轉(zhuǎn)身扔到便利店門口的垃圾桶里。
做完這切后,發(fā)現(xiàn)陳牧川還站在那兒一副擔心他要死的樣子,“行了,走吧?!?br/>
那晚,陳牧川發(fā)現(xiàn)沈赴野依舊沒有睡。他很靜,有時候太靜了,陳牧川都覺得這房間里好像只有他一個人。
第二天十點他們?nèi)ケ荣惖臅觯蚋耙奥掏痰淖咴谒麄兒竺?。他早上起來剛洗過澡,頭發(fā)沒吹,還是半干的。黑色的衛(wèi)衣領(lǐng)口,還有點被打到的濕氣。
酒店這一層,這個點出來的都是比賽的隊伍,大家都站在電梯口等電梯。三三兩兩的,都在隨意聊天。
他看起來很困,眼睛半耷拉著,一直沒說話,看起來特別不好接近。
電梯很快就來了,一行人走進電梯里。他是倒數(shù)第二個進來的,一走進來就沒骨頭似的靠在電梯里的墻上。
沈赴野消失太久了,很多人都不知道他。但這幾天下來,他能力太出眾,所有人看他都好像帶了點崇拜。
特別女生,私下竊竊私語都在討論他。
認識陳牧川的早就和他打聽過沈赴野,但陳牧川這個人也很難聊。
這樣搞得沈赴野更神秘。
電梯從25樓下來到達一樓,上了大賽主辦方安排的大巴。
他身形很晃,陳牧川皺著眉扯了他一下,兩個人坐在了大巴的后排。
“那個……你喝牛奶嗎?”前面有個科大的女生叫柯蕾轉(zhuǎn)頭過來,眼睛很亮的看向沈赴野。
她語氣又小又輕,帶著小女生特有的羞怯。
沈赴野閉著眼睛靠在椅背上,整個人都在困勁上,根本沒聽清她在說什么。
陳牧川看了眼柯蕾,又看了眼沈赴野知道他只是困但根本睡不著,他幫柯蕾解圍,“他不喝?!?br/>
柯蕾有點失落的哦了下,柯蕾旁邊的另一個短發(fā)女生拉了拉她的衣服,聲音湊到她耳邊,說了四個字,“頂級難泡?!?br/>
柯蕾無比贊同的點了點頭。
但沒一會兒。
柯蕾聽到身后有了點動靜,好像是沈赴野的手機震了。
他懶懶摸出手機,拉起眼尾掃了眼屏幕,接通放到耳邊。他模樣還是懶散得要命,但整個人狀態(tài)變了點,說話的語氣的也變了點。
“下課了?”他低笑著問電話另一端。
對方不知說了什么,他笑得更懶的點,還帶了點痞,“有啊?!?br/>
是那種帶著若有若無哄人和勾人的那種語氣,柯蕾光聽著就覺得心跳有些加快,她忍不住回頭悄悄去看他。
上海的天空很陰,特別是冬天,好像一直沉著在下綿綿不絕的冬雨。
大巴里沒開燈,光線陰郁。他的位置靠著窗,現(xiàn)在眼眸垂著,看不清眸色和眼底的情緒,但還是能感覺出他心情很好。
柯蕾的直覺告訴她,他電話的另一端一定是個女生,而且沈赴野還很喜歡那個女生。
還在無端猜測著,下一秒——
他的聲音更低了點,尾音拖得有點磨人,“隨時在想啊?!?br/>
柯蕾已經(jīng)在腦子里自動腦補出他們的對話,她心里酸酸澀澀的,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就是那種你覺得冷淡疏離不好接近的人,原來還有那么溫柔哄人的一面,但他的這一面并不屬于自己。
可他又在你眼前,伸手就碰到的地方,莫名有些不甘心。
那天從大巴下來,一直到比賽會場,柯蕾都在偷看沈赴野。
他明顯是京大三個人團隊的核心,但他話很少,多數(shù)情況下都是給隊友發(fā)揮的機會。看得出來,陳牧川和另外一個男生都很服他。
“還看啊,有女朋友了?!闭f話的是,早上坐在柯蕾旁邊的短發(fā)女生。
這個點是中午午休,大家都在食堂吃飯。
柯蕾咬著筷子,沒收回視線,“能看一眼多看一眼,還有兩天比賽結(jié)束了,看得機會就少了?!?br/>
短發(fā)女生嘆了口氣,“也是,我找人問了好大一圈,聽說他女朋友也京大的。你聽他今早在車上打電話的語氣沒?真的哄死人?!?br/>
柯蕾點頭,“聽見了?!?br/>
那天下午賽程安排的很松,幾個北城的學校隊伍,約著說一起吃飯。
沈赴野參與感不強,但也在其中。天太冷了,他們選擇一家酒店附近的自助壽喜鍋店。他話很少,但有人去問他專業(yè)上的問題,他答得雖然簡單,但也都答,態(tài)度并不傲慢。
吃到一半的時候,他拿著煙盒和手機從包廂里走了出去。
坐在他旁邊的陳牧川出去,也跟著走了出去。
柯蕾心有點癢,她自己也不知道想的,鬼使神差的跟在他們身后,也跟著出去了。
推開店的玻璃門,他們往前走了些,就站在不遠處的暗處里。
好在這家店很火爆,門口都是等位的人,柯蕾混在里面并不起眼。
“你要困就回去睡,別抽煙了?!标惸链ǜ谒砼哉f。
他沒聽,低頭點了根煙。
陳牧川勸不動,就懶得勸了,從他手里拿過煙盒,自己也點了根,邊抽邊看了他一眼。
“等什么呢?”
沈赴野輕笑了聲,沒搭話,但卻低著頭有一搭沒一搭在看著手機。
陳牧川掃了眼時間,明了的故意問:“8點40了是吧?晚上最后一節(jié)大課下課了?!?br/>
沈赴野吸了口煙,“你最新閑得慌?”
陳牧川笑起來,“要不你打過去唄,男人得主動?!?br/>
沈赴野懶得搭理他。
柯蕾聽了個全,心酸酸澀澀的,忽然覺得自己這樣好沒意思。她低著頭剛準備往回走,她聽見陳牧川忽然嘖了聲。
她莫名停下腳步,回頭看過去。
那方角落里,光線真的很暗,模模糊糊的只能看見兩個男生的身影和他們指間煙頭忽明忽暗的火光。
但不知這秒怎么搞的,本來一直看著沈赴野的陳牧川,忽然側(cè)了下頭,目光在路邊不知看到了誰。
他挑了下眉,胳膊輕抵了下身旁的沈赴野,“沈赴野,你欲望回來了。”
接著,昏昏暗暗里,柯蕾看見了,那個幾天來對什么都沒勁不感興趣的沈赴野,漆黑的眼眸忽然閃了下。
他偏過頭,視線落到陳牧川指的那處,歪著腦袋,笑起來。
該怎么形容呢。
那個瞬間,柯蕾的心口猛的跳了下,她的眼睛不由自主的也跟著看了過去。
路邊不知何時來了個女孩,奶茶色的羽絨服,下巴縮在圍巾里,長發(fā)被風吹得有點亂。長得很軟,笑得也很軟。
沈赴野掐了煙走過去,直接伸手攬過女孩腰,圈進懷里。女孩仰起頭,還沒說話,就被他低頭吻了下。
周圍人很多,都在看向他們。女孩有點不好意思,臉往他懷里藏,他不讓捏著她下巴又吻了吻才肯罷休。
柯蕾的耳邊響起陳牧川剛剛的那句話,他說——
“沈赴野,你的欲望回來了。”
原來他有欲是這樣的啊。
心動得讓人無力招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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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知道我在這兒的?”沈赴野低頭握起她的手,溫池雨還沒回話,他看著她唇,又低聲問她:“煙味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