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江南繁華。
大離王朝雖然處處烽煙,流民四起。
江南興慶府,這一府十三縣,秩序倒是還沒有崩潰。
也不知是幾大世家的功勞,還是靖海王的功勞。
這一點,花臉兒其實是不知道的。
她在逃出靖海王府之前,并不太關心民生經(jīng)濟,也不太關心地方勢力的分布,只是對江湖中的人物和絕藝關心,這一點,隨她娘。
陳平一進城,倒是發(fā)現(xiàn)有些不正常的地方了。
沅溪縣本是小城,沒出現(xiàn)什么難得的寶物,也不是什么兵家必爭之地,按理來說,應該比較平和才是。
可是,他從北門入城,前行不過數(shù)百丈,就發(fā)現(xiàn)了三處江湖廝殺,看到兩次捕快抓賊。
頻率有些過份了。
好在,兩人如今頭發(fā)蓬亂,身上面上全是塵土,不太引人注意,也沒耽誤了行程。
在花臉兒的提議下。
陳平去了成衣鋪子,買好新衣衫,再找到一家老字號的平安客棧,開了兩間房。
好好的洗去一身臟污,全身松快了,才來到樓下大堂。
他發(fā)現(xiàn),花臉兒清理自身的速度,竟然比自己還快。
此時已經(jīng)急不可耐的叫著吃食,擺滿了一桌子。
“好吃?!?br/>
花臉兒頭發(fā)還有著水氣,濕轆轆的……
一張臉蛋洗得潔凈,眉間月痕,讓她本來清麗絕美的容顏,更是多出幾分靈動和仙氣。
就算是鼓著腮幫子大吃大喝,也讓人看得移不開眼睛。
這不,陳平下來的時候,就見到平安客棧整個大堂都變得安靜過份。
跑堂的輕手輕腳,禮貌斯文。
吃飯的江湖客,也沒有平常時分的粗魯不文,細嚼慢咽的,說話交談輕得如同耳語。
一雙雙眼睛,如同刀子利箭一般,嗖嗖的看向花臉兒。
或是驚異,或是癡迷,或是貪婪……
當陳平坐到桌上開吃的時候,甚至能聽到四周傳來整齊劃一的深呼吸。
“你這也吃得下?怎么不畫花一張臉了。”
陳平一眼掃過大堂,心中就有了數(shù)。
倒是對花臉兒的選擇有些疑惑。
小丫頭不是最謹慎,最多疑的嗎?
客棧氣氛如此詭異,她不可能察覺不到……
這時怎么膽子大了起來。
難道是餓得狠了?沒顧上想太多。
也不像。
當初幾人討飯那會,餓上幾天,也是常事。
“先前,我在城門口看到了榜文?!?br/>
花臉兒嘴巴不停,含含糊糊的說,“七哥,咱們穿過幽山,可不容易……你一路上,與胡人高手連戰(zhàn)數(shù)十場,更是在劍老人手下全身而退。這消息,想必也瞞不過江湖中人。
可是,你說奇怪不奇怪?通緝榜文竟然還好好的招貼在那?!?br/>
說到這,花臉兒就有些氣憤。
太看不起人了,這是。
她比誰都知道,七哥不可能是什么江洋大盜,所殺之人皆有取死之道。
興慶府那些人不知是眼睛瞎了,耳朵聾了,還是揣著明白裝糊涂,有意而為之?
通緝榜文貼得就很是荒謬。
偏偏這沅溪縣,竟然也是不加分辨,依樣畫葫蘆的,于城中各處貼上了田七的通緝榜單。
更是連嫌疑人幾個字也去掉,直接當成大盜。
一路上,那么多的江湖武人和捕快來來回回的在身邊晃來晃去,以為自己兩人看不出來么?
“既然伱都看到了通緝榜文,還露出真容,不怕被人圍攻啊?”
陳平?jīng)]有喝酒,整整啃了兩只雞,才放緩吃飯速度。
“我就不服,再說,沒感覺到危險啊……有七哥在,我不怕的。其實,咱們再怎么躲躲閃閃,也躲不過這些地頭蛇的耳目。除非根本就不進城,一直在山林里竄來竄去?!?br/>
花臉兒理所當然的說。
身處虎狼環(huán)伺之地。
只要有著對方在,就算是最危險的前路,也是一片坦途。
要說這次幽山之行,她最大的收獲是什么,那就是心理承受能力真的有了巨大提升。
一般的風風浪浪,完全不被她看在眼里。
“我對自己,都沒你這么有信心?!?br/>
被一個小丫頭這么崇拜相信著,若是剛來那會,陳平倒是會感覺壓力深沉。
現(xiàn)如今,卻已完全沒有了感覺。
該來的,總會來。
與實力一同增加的,不但是名望,還有麻煩。
江湖中,鋌而走險、投機取巧想要一朝暴富的人不少。
而且,他們的想法往往都一樣,不親手試過,誰也不會認為,自己會比旁人差。
通緝榜文倒也罷了。
單是潛龍榜上的排名,就會讓許多不知天高地厚的江湖后起之秀垂涎三尺。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有了名就有了利。
面對陳平這種年紀輕輕,底蘊不足的潛龍榜末尾,是個人都想試一試。
揚一揚名,順手再發(fā)一筆財。
“田七,聽說你拳法劍術,俱皆不凡,吳山派游龍劍厲秋雨前來討教?!?br/>
一個身著白色劍衫,抱著一柄松紋寶劍的青年劍客,身形一閃,就到了門前,踏進店內,抱拳一禮,拔劍出鞘。
“別人吃飯的時候,這么打斷不太好?!?br/>
陳平搖頭失笑,“不就是看中了潛龍榜上的排名嗎?我認輸了行不行?”
看了一眼這位,陳平轉過頭繼續(xù)夾菜。
江湖虛名而已,誰想要誰拿去。
以為誰稀罕這個?
又不能當飯吃。
“噓……”
四周傳來一陣嘻笑揶揄,有人在旁竊竊私語。
“看吧,那田七果然是因緣湊巧,正好碰上大事,被潛龍榜錄名……
也許當時還有人在旁幫忙,自身本事,其實并不強?!?br/>
“吳山派三弟子厲秋雨,雖然算不得什么很厲害的高手。但是,十二正經(jīng)通了九條,在沅溪縣的青年新秀之中,足以排入前五,也不是那么好對付的,田七不應戰(zhàn)算是明智?!?br/>
“是啊,外面還有許多人等著挑戰(zhàn)呢?就連沅溪大俠的親傳大弟子都過來了,這一關,就算他認慫,也是躲不過去。”
“厲秋雨不戰(zhàn)而勝,轉眼就能名動沅溪……可是,又沒打過,想上潛龍榜,那就是個笑話了?!?br/>
厲秋雨顯然是沒想到,陳平會直接認輸……
面上陣紅陣白,進退兩難,被人一鼓噪,臉色就掛不住。
“田七,看不起我嗎?敝人誠心討教,你不出手怕是不行,接招?!?br/>
說著話,他挽了一個劍花。
劍鋒起處,恍如一蓬煙雨,向陳平側肩刺到。
“何必呢?”
陳平頭也不回,右手夾著一塊雞屁股,正要塞入嘴中。
感受到劍勢如風襲到,他手腕微震,那塊雞屁股已經(jīng)如電飛出……
呼!
挾著龐然颶風,雞屁股撞在劍鋒之上。
厲秋雨劍勢剛到,松紋劍劍鋒之處重重一震,他手臂喀嚓一聲,就已經(jīng)扭曲折斷。
雞屁股連同劍柄倒撞,重重撞在胸口。
他再也站立不住,腳下蹬蹬蹬連退七八個大步,絆在客棧門檻上,一屁股坐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