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冬的定襄郡,寒風刺骨。深積的皚皚白雪,將這片略顯貧瘠的黃土地遮蔽。去了些荒涼,增了些生趣。
清未隱約還能辨別出為秦天所救后,藏身的丘陵。想著那般風餐露宿,負芒披葦還要遭遇十面埋伏的日子總算可以告一段落,向著丘陵的臉龐綻出一絲笑容。
似乎,忘了什么。
啊,自己最珍貴的那件貂裘大氅,如今還掛在洞穴前的枝丫上呢。
至于這大氅當真價值幾何,他卻并不知曉,畢竟觀星臺那避世隱逸的地方,可不會有這等富貴服飾。
這件=.note大氅,乃是敕旗客棧掌柜秋湘玉于暴雪天災(zāi)中救下他后,隨手拋給他蔽體驅(qū)寒的。
“這衣裳正適合你,穿著倒還像模像樣,收下吧?!?br/> 當清未醒來欲交還衣物時,秋湘玉如是說道。清未倒也不是矯情之人,又恰逢北境酷寒,便時時披著。
只是秋掌柜一介女流,手頭為何會有這般瞧著便價值不菲的男裝,倒是件怪事。也不曾見客棧內(nèi)護衛(wèi)這般裝束,亦不曾耳聞秋掌柜有過配偶伴侶。
“賢弟何故于此發(fā)笑?”
祖剔策馬上前,同清未并駕,出聲相詢。
“哦,倒也無事,只是想起逃亡之時,曾將一物藏于這丘陵之中,不知過得這些時日,是否還在?!?br/> “可是賢弟的一件大氅?”
清未驚訝回首,看向祖剔。
“祖兄如何得知?”
祖剔撫髯輕笑,“賢弟有所不聞,如今你的畫像于北地坊間早廣為流傳,最為惹眼的便是那身貂裘大氅,這般風流多金、武藝高強的少年才俊,不知入得多少春閨夢里呢?!?br/> 清未為之赧顏,“祖兄哪里話,清未如今連自保都尚且不能了?!?br/> “既如此,不如去往小丘,尋回賢弟大氅,我再遣人清洗修補一番如何?”祖剔嘴上問著,也不等清未答應(yīng),便示意隊伍原地駐扎,領(lǐng)著親衛(wèi)莊丁朝那小丘行去。
清未一愣神,見祖剔這般,也只得快步跟上,憑著一絲大致印象在前帶路。
這丘陵終歸不大,盞茶功夫便尋得到了先前的洞穴,枝枒上卻已不見了那件破舊的大氅。清未倒沒有放在心上,只道是哪個難民慌不擇路從此經(jīng)過,撿去御寒,只是若披上這件大氅行走于北地,怕是兇多吉少了。
祖剔忽然拍拍清未,努嘴示意。
只見那洞穴上方樹叢,有兩名身著黑色勁裝的男子,背對著清未等人,似乎搜尋什么。那洞窟入口極為隱蔽,故而不易被發(fā)現(xiàn)。
兩人于樹叢中胡亂拍打一陣,并未有所發(fā)現(xiàn),轉(zhuǎn)過頭來時恰好望見了遮掩不及的清未一行。見清未這邊人多勢眾,毫不猶豫縱身躍入樹叢逃開了。
“這二人鬼鬼祟祟,定是行些茍且之事被我等撞見?!?br/> 祖剔隨口一言,清未卻沒有答話,眉頭緊鎖。
這二人轉(zhuǎn)頭一瞬,清未看得真切,紅巾遮面,正是當日以毒煙襲擾敕旗客棧的勢力。
略一思忖,清未抬腳便往洞窟內(nèi)行去。既然那二人于此處尋物不得,便必然與這洞窟脫不開干系。祖剔安排麾下守住洞口,也隨清未一同進入。
洞窟內(nèi)格外寂靜,并沒有什么動靜,清未也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判斷失誤。好在洞窟雖有些曲折,卻也不深,不一會兒就到了自己醒來的內(nèi)室。
祖剔在他身后舉著火把四處查看,周遭都是漆黑的巖壁,并沒有什么痕跡,清未也拍拍祖剔肩膀,示意準備出去。
回身之時視線忽而掃到一物,心下大駭,立刻制住腳步,抽出佩劍擺開架勢。
巖壁一面的凹槽中,赫然是半截火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