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旱逢甘露,兩人昨晚折騰得厲害，周靜累得沉沉睡去，第二天被寧寧的哭聲叫醒時,程遠已經(jīng)出門了。
她想多睡一會兒，奈何寧寧嗷嗷待哺，她只能起來當(dāng)一只稱職的奶牛。
康康比一般的熊孩子乖巧,可畢竟只有兩歲多，很多事情力不從心,還是得她這個老母親去伺候。
不得不說,二胎媽媽的生活真的好累,她現(xiàn)在有種迫不及待想上班的感覺。
等三人都吃完早飯,周靜想把家里收拾一下,這時周小蘭就上門了。
她肩上背著一個，懷里抱著一個，一進門就把牛牛放下,讓他去找康康哥哥玩。緊接著在竹沙發(fā)上坐下，把羊羊放下來。
羊羊剛學(xué)會爬行，一沾地上就開始到處亂爬。
她擔(dān)心他撞到桌腳椅腳,還得時刻盯著。
周靜看著周小蘭這幅樣子,開玩笑道：“一看到你，我就覺得自己也沒那么慘。”
“你比我好太多了?！敝苄√m嘆了口氣，說：“我當(dāng)初真該學(xué)你，不應(yīng)該密密地接著生,現(xiàn)在都快累垮了。”
“別泄氣呀，曉麗跟你一樣呢?！敝莒o寬慰道。
“哪能一樣？她就放假的時候自己帶帶,平時放張嫂子那邊,不知道多輕松,她現(xiàn)在又想生了。”周小蘭說著，一臉沮喪道：“咱們四個當(dāng)中，現(xiàn)在就數(shù)我最沒用，你們個個都能自己掙錢，就我要伸手向男人要錢?！?br/>
“你家的錢不是你管嗎？”周靜疑惑道：“我看大財在家，應(yīng)該啥事都依你吧?！?br/>
周小蘭：“家里的錢是我在管，可那錢是大財掙的不是我掙的，終究是不一樣?！?br/>
女人還是自己掙錢有底氣，這話放哪個年代都適用。
周靜明白周小蘭的感受，但她現(xiàn)在被兩個孩子纏身，也沒有適合的工作，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74年了，離改革開放也就幾年的時間，到時候只要肯干，多的是機會。
“見步行步吧，當(dāng)下先把孩子帶好?！敝莒o說。
“也只能這樣了?！敝苄√m點點頭，問：“嫂子，你還打算生嗎？”
“不生了?！敝莒o毫不猶豫地說。
“真不生了？程大哥他同意嗎？”周小蘭問。
在她的認知里，一個家庭兩個孩子還是比較少的。
“要是寧寧是男孩，他可能會猶豫一下，可現(xiàn)在兒女雙全，他很滿足，說什么也不會生了?！敝莒o還想說，一生孩子程遠就要關(guān)禁閉，她想生他也不樂意。
周小蘭：“也是，大財說，程大哥在別人面前提起寧寧，那張臉都不嚴肅了?！?br/>
“那你跟大財是怎么想的？”周靜問。
周小蘭：“大財說以前不覺得閨女有啥好的，養(yǎng)大了還要送去別人家，虧死了。可現(xiàn)在被程大哥天天念叨，他也想要個閨女了。他說要是第三個是閨女，那就夠了，要是不是閨女，那就接著拼閨女?！?br/>
“……”周靜覺得她家男人也太厲害了，竟然能在重男輕女思想還非常嚴重的七十年代，刮起一陣生閨女的熱潮。她不由好奇道：“程遠到底跟大財他們說啥了？讓他這么想要閨女?！?br/>
“程大哥說，兒子都是來討債的，現(xiàn)在孩子還小還能打壓，等他長大了，就只有氣老子的份。要是有點出息的還好，沒出息的還要給他倒貼彩禮娶媳婦。等他討了媳婦，啥都聽媳婦的，簡直不把老子放在眼里?！?br/>
“生閨女就不同，閨女乖巧，一聲聲‘爸爸’‘爸爸’地叫你，聽得周身舒暢。等將來老了，哪哪不舒服的時候，閨女會關(guān)心你，照顧你。要是晚年沒有閨女，那就是一個慘。”
“大家聽完他這么說，有閨女的腰桿都直了，沒閨女的就想追個閨女?！闭f到這里，周小蘭哈哈大笑起來，“你知道嗎？現(xiàn)在最嘚瑟的是老牛，因為他已經(jīng)有4個閨女了。”
聽完周小蘭的這一席話，周靜覺得，等將來全面實行計劃生育，程遠在部隊混不下去也不怕，婦聯(lián)主任這個職位他絕對能勝任。
周小蘭一直待到快中午的時候才回去，周靜送她出門的時候提醒道：“反正現(xiàn)在左右脫不開要帶孩子，既然確定要生第三個，那就早點生，早點生完早點脫身。”
她不可能告訴周小蘭，風(fēng)氣會在幾年之后完全改變，只能稍稍提點。
下午，周靜跟康康剛睡醒午覺，羅嫂子就上門了，還帶著剛剛放學(xué)的秦偉業(yè)。
自從上次偷親寧寧被程遠扔出去之后，秦偉業(yè)就沒有再來過了。
康康一看到秦偉業(yè)，就一臉防備地盯著他。
“嫂子，今天怎么這么有空過來？”周靜笑著請羅嫂子坐下。
羅嫂子一邊落座一邊說：“偉業(yè)這次測驗得了一百分，我問他要什么獎勵，他說想來看你家寧寧，我就帶他過來咯?！?br/>
其實秦偉業(yè)說的是“媳婦”，羅嫂子沒好意思在周靜面前說，即使這話在她耳里就是句孩子的玩笑話。
話說到這份上，周靜當(dāng)然不好拒絕羅嫂子，可又怕對家里的妹控跟女兒控不好交代，只能說：“寧寧剛睡著了……”
她婉拒的話還沒說出口，秦偉業(yè)就說：“周姨，你放心，我會輕手輕腳的，絕對不會吵醒寧寧的。”
“……”周靜總算有些明白程遠為什么認為秦偉業(yè)是個心機boy，此刻她有些“騎虎難下”，勉強笑了笑，說：“那你輕點，記得別碰她，這孩子一碰就容易醒?！?br/>
“沒問題?！鼻貍I(yè)樂呵呵地往房間走。
康康一看，立刻蹬著小短腿跑了起來，趕在他走到小床邊之前，擋在了床前。
秦偉業(yè)在床邊走到哪，康康就擋到哪，即使個頭比他矮了一大截，小身子也不夠他壯，但他仍然用自己最大的力量守護著妹妹。
“你一邊去。”秦偉業(yè)氣急，瞪著眼睛小聲地吼康康。
可康康無所畏懼，一雙跟他爸如出一撤的眸子直接迎上秦偉業(yè)不爽的眼神。
沒法把“攔路虎”趕跑，秦偉業(yè)只能隔得遠遠的，看著躺在小床上白嫩嫩的小人兒，他覺得真的太好看了。
在康康的誓死抵抗之下，總算沒讓秦偉業(yè)把魔抓伸向自己妹妹。
晚上，周靜在小房間泡澡，程遠帶著康康跟寧寧在大床上玩。
周靜洗完澡走回去的時候，一進門就看到康康指著寧寧說：“爸爸，康康保護寧寧?！?br/>
程遠沒聽出啥門道，但馬上表揚，說：“康康，好樣的，這是你作為哥哥應(yīng)該做的?！?br/>
可這答案明顯不是康康想要的，他又重復(fù)道：“康康保護寧寧，趕跑偉業(yè)哥哥?！?br/>
程遠這下總算抓到重點了，忙拉著康康問：“是不是秦偉業(yè)今天過來了？”
康康點頭，想把事情的原委告訴程遠，可他一個兩歲多的小孩，表達能力有限，說了半天都說不清楚，周靜看不過眼，只能走過去，把今天下午的事情跟程遠說了一遍。
“哼……秦偉業(yè)那小子就是賊心不息?！背踢h叉著腰，哼哼道：“康康你今天做得非常棒，爸爸給你嘉獎一等功?！?br/>
周靜聽著翻白眼，說：“你這一等功就是嘴上功夫，沒點實質(zhì)表示?！?br/>
“誰說我是嘴上功夫了？”程遠本來還真打算口頭嘉獎就算了，這下被媳婦鄙視，于是對康康說：“改天爸爸媽媽都放假，咱們一家四口就去山澗那邊郊游。”
“好、好?！笨悼甸_心地直拍手掌，正想站起來跳一跳，可看到妹妹躺在床上，他忍住了。
周靜看他這么愛護妹妹，心里暖呼呼地，伸手把他抱入懷里，說：“那媽媽到時候給康康做很多好吃的，一起帶去野餐。”
康康聽著，樂呵呵地笑了，但沒忘妹妹，說：“也給寧寧吃?！?br/>
一家四口鬧了一會兒，康康跟寧寧累了，很快就睡著了。
等大床上只剩下程遠跟周靜，他語氣略微嚴肅地說：“媳婦，你沒事別讓秦偉業(yè)進來，為了咱閨女，得死守嚴防?！?br/>
周靜有些哭笑不得，說：“今天是羅嫂子帶著他過來的，我能不讓羅嫂子進來嗎？”
“……”程遠瞬間無法反駁。
時間一天天地過，周靜要上班的日子就近在眼前了。
前些天還盼著上班，等這一天真的要來的時候，她又有些舍不得孩子了。
這天，她起得比平時要早，因為黃嫂子的大兒子要去當(dāng)兵，家屬區(qū)的軍嫂商量著一起去送他。
前兩年萍萍出嫁，今年輪到大兒子去當(dāng)兵，黃嫂子含辛茹苦養(yǎng)大的孩子，一個又一個地相繼離開她，走向自己的人生。
這是一個父母跟孩子之間必須經(jīng)過的階段，雖然知道無法避免，但還是忍不住傷心。
萍萍嫁到縣城，一年到頭還能見上幾面，但大兒子去當(dāng)兵，很可能幾年之后才能再見，而且還要日日夜夜擔(dān)憂他的安危。
黃嫂子抱著大兒子哭成了淚人，大家站在一旁看著也動容，很多人都忍不住紅了眼睛。
回去的時候大家情緒都不太高，途徑周靜家的時候，周小蘭、趙笑花跟朱曉麗直接跟了進去。
“以前都說怕女兒遠嫁，可孩子一去當(dāng)兵，不也‘遠嫁’了嗎？”趙笑花家三兒一女，跟黃嫂子一樣，她最為身同感受，嘆著氣說：“以前大頭幾個皮，我天天盼著他們早點長大，可一眨眼，大頭今年要上高中了，再過幾年估計也要去當(dāng)兵?！?br/>
這年頭，當(dāng)兵對于大多數(shù)人來說是一份好前程，他們這些軍人后代，也大多數(shù)會循著父輩的后路。畢竟老子的人脈都在這一塊，比走其它路要輕松很多。
周靜也在想，等以后康康跟寧寧長大，他們的路子不會局限在當(dāng)兵這塊，會更寬，可他們的選擇會是什么呢？
還有十多年，她也想不到那么長遠，暫時把思緒收了回來。
“要是可以的話，我還真不想我家大頭去當(dāng)兵呢？又苦又累不說，還隨時有危險，哎……到時候我這一天天地惦記著，這日子都不知道怎么過了？”趙笑花繼續(xù)感慨。
周靜被她這話逗笑了，“你家老郭不也隔三差五地出任務(wù)，難道你不惦記，日子不過了？”
趙笑花“嘁”了一聲，“他怎么能跟大頭他們幾個比？他就一搭伙過日子的，大頭他們可是的心頭肉?！?br/>
“你這話要是被老郭聽到，他該傷心死了?！敝鞎喳惔蛉さ馈?br/>
大家開著玩笑，郁悶的情緒總算慢慢消散。
周靜這時才跟趙笑花說：“你讓大頭好好讀書，說不定以后能上大學(xué)，那你就不用在家日夜擔(dān)憂?！?br/>
“上大學(xué)我哪敢指望呀？”趙笑花撇撇嘴，“我家老郭已經(jīng)不年輕了，這輩子撐死就能往上走一兩級到團長，上頭那么多領(lǐng)導(dǎo)，他哪有能耐給大頭弄個大學(xué)名額？”
“風(fēng)向天天變，說不定過幾年能考大學(xué)呢?！敝莒o不敢說得太明白，只道：“反正書多讀點不吃虧，你讓大頭勤奮一點。”
“也是這道理?！壁w笑花說：“大妞學(xué)習(xí)好，我家大頭現(xiàn)在喜歡跟著她學(xué)習(xí)，也進步了不少?！?br/>
周靜：“……”這大頭可以了，學(xué)習(xí)泡妞齊頭并進了。
沒過幾天，周靜就要上班了。
因為要趕在上班之前給寧寧喂奶，周靜早上起來的時間比以往早了很多。
即使這樣，每天早上出門之前，她跟程遠都忙得腳不沾地，等回到各自的工作崗位上，才能稍稍喘口氣。
考慮到周靜要喂奶，謝宇中午給她多半個小時午休時間，讓她能跑回趙笑花家，給寧寧喂一頓奶。
沒辦法，這年頭沒有冰箱，她想當(dāng)個背奶媽媽都不行。
不過就算是這樣，從早上七點多到下午六點多只喝一頓奶還是不夠，迫不得已，周靜只能提前給寧寧加輔食，要么吃米糊，要么吃麥乳精。
因為中午跑來跑去，她上班之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瘦了下來。
她剛出月子的時候被養(yǎng)胖了不少，本來還愁著怎么瘦身，這下徹底沒有這方面的煩惱了。
可隨著天氣越來越熱，中午跑一頓就一身汗了，而且因為趕時間，她吃飯都是匆匆的。
程遠看著媳婦這樣太折騰，于是提議道：“要不中午那頓也喝麥乳精吧，你這樣跑來跑去，身上都快沒肉了?！?br/>
周靜聽著，唇角忍不住上翹，佯裝陰陽怪氣地說：“怎么了？不心疼你閨女，心疼我了？”
“瞧你這話說的，我啥時候都是最心疼你的?！背踢h立馬表忠心。
話音剛落，趴在大床上的寧寧突然抬起頭來，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盯著程遠看。
“寧寧，爸爸也是最心疼你的。”程遠心虛，立刻趴下來對著寧寧說：“就是媽媽十月懷胎生下你已經(jīng)很辛苦了，咱們要一起心疼她，好不好？”
寧寧仍然是一臉無辜地看著程遠。
周靜覺得這男人的戲太過了，直接把寧寧抱起來，說：“寶寶喝奶吧，要睡覺了?！?br/>
等一雙兒女睡著之后，周靜才說：“我明天放假，你卻要去集合，改天你放假，我又得上班，你答應(yīng)康康的這趟郊游，啥時候能安排上呀？”
“沒辦法，不是重要的事情，也不好隨便跟人調(diào)假，還是再等等吧。”程遠說。
“行吧?！敝莒o無奈應(yīng)下，說：“那早點睡吧?！?br/>
她剛說完，突然被人翻身壓了下來。
“你干嘛呀？”
“你不說明天休假嗎？那今晚遲點睡也沒關(guān)系?！闭f著，他的吻就落了下來。
這天之后，周靜中午就不回去喂奶了。
累不累不說，光這一天比一天毒辣的太陽，她可受不了。
任憑她把自己包得再嚴實，這么曬的太陽，悶都能夠把她悶黑。
隨著當(dāng)了兩個小孩的母親，她的少女心漸漸被老母親的心取代，可愛美之心卻巋然不動。
要是曬得黑不溜秋的，程遠能接受，她都不能接受。
衣服可以穿樸素一點，可皮膚必須保養(yǎng)好，要不然等將來有各式各樣的衣服可以穿，她卻年老色衰，都撐不起這些衣服了。
寧寧的體格發(fā)育比不上哥哥，等到四個月的時候，她才會翻身，而程遠也迎來今年的第一次任務(wù)。
據(jù)說這次任務(wù)很重，得兩三個月才能回來。
現(xiàn)在家里有兩個小孩，周靜平時又要上班，程遠對他們不是很放心，可除了把家里的粗重活承包出去，也別無他法。
程遠出任務(wù)的第二天，大頭早早就過來上崗，趕在上學(xué)之前幫周靜挑水、澆水、砍柴。
周靜還記得大頭第一次來她家“賺外快”的時候，她對他還有種雇傭童工的愧疚感，可好像轉(zhuǎn)瞬間，他長成了小大人一般。
他的體格隨了老郭，個子長得高大，干起活來也是利索。
“大頭，下半年就要上高中了，現(xiàn)在學(xué)習(xí)成績怎么樣？”周靜問。
“還行，大妞成績好，平時遇到不懂的她都會教我，比起小學(xué)的時候進步了不少?！贝蟾攀且驗樾奶?，大頭說這話的時候臉頰微紅。
這模樣落在周靜眼里，她覺得非?？蓯?。這種年少時朦朧的喜歡跟曖昧，如果擁有，真的值得一輩子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