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屬區(qū)這場熱熱鬧鬧的婚禮過后,春節(jié)也差不多過完了，大家回到各自的工作崗位上繼續(xù)努力。
沒過幾天，周靜的生日就到了。
這些年她記得家里每個人的生日,也會提前給他們準(zhǔn)備生日，唯獨自己的生日沒怎么過，因為跟康康的生日挨得太近,一般湊在一起過了就算了。
不過，程遠(yuǎn)那天還是會給她送禮物,當(dāng)然也有例行的慶祝運動。
這天晚上,他回來得有些晚,但周靜一直等著。
雖說生日不過,但他的生日禮物,她還是期待的。
差不多十點的時候，他才回來。
一進(jìn)房間門，他就直奔衣柜去,從里面翻出睡衣就要去洗澡，出去之前還說：“寶貝，讓你久等了,我很快洗干凈回來?！?br/>
“……”誰在等你干那事了？
程遠(yuǎn)這個果然是戰(zhàn)斗澡,十分鐘不到就回來。周靜擔(dān)心他真以為自己在等他運動，先發(fā)制人朝他伸手，“我的生日禮物呢？”
“生日禮物不就是我嗎？我把自己送給你。”程遠(yuǎn)挑著眉，爬上床就把她抱住。
“我跟你說正經(jīng)的,你該不會沒有給我準(zhǔn)備禮物吧？”周靜撇著嘴說。
“你看看你這樣子，跟寧寧討不到東西的時候一模一樣?！背踢h(yuǎn)逗她,“你整天說我幼稚,我看你也差不多?！?br/>
本來沒收到禮物就不高興,現(xiàn)在還說她幼稚，周靜真生氣了，伸手就去捶他，“老程，你今天找死是不是？”
“不準(zhǔn)叫老程，要叫老公?！背踢h(yuǎn)把人抱得更緊了，狠狠地親了一下。
與此同時，周靜手里突然多了一塊東西，硬硬的，有些粗糙。
“什么東西呀？”她知道這是禮物，他剛才就是在逗自己，她的唇角忍不住往上翹，等低頭一看的時候，愣住了。
她喜出望外地看向他，“你又升軍銜了?！?br/>
程遠(yuǎn)心里有幾分得意，但面上裝作云淡風(fēng)輕，說：“去年年中出任務(wù)立了功，所以升了。”
周靜看著手里一穗一星的肩章，就跟程遠(yuǎn)看到孩子領(lǐng)回來的“三好學(xué)生”獎狀一樣，“你好厲害哦，還沒到40就是少將了，這也太年輕了吧?！?br/>
少有地從自己媳婦嘴里聽到“年輕”二字，程遠(yuǎn)聽得周身舒暢。
他把她手中的肩章?lián)屃诉^來，往床頭柜上一擱，說：“既然我這么厲害，那就獎勵獎勵我吧?！?br/>
“今天是我生日，怎么就變成我獎勵你了？”
“我獎勵你也成，時間不早了，不要浪費時間。”程遠(yuǎn)說著，就親了下去。
事后，周靜軟綿綿地窩在程遠(yuǎn)的懷里，問：“你這樣子下去，怕是過不了兩年又得升遷了吧?！?br/>
“可能吧，我升遷你還不高興了？”程遠(yuǎn)覺得她興致不高。
“不是?！敝莒o說：“只是你一升遷，咱們就不可能在這邊待了，我也不能繼續(xù)帶著大家做生意，我得再那之前，幫助軍嫂們自立?！?br/>
“那就讓趙笑花幾個當(dāng)頭頭，接了你的位?！?br/>
“沒那么簡單?！敝莒o道：“過不了幾年，野生菌菇、草藥、海鮮都會減少，到時候會被人工培育取代，再做就不吃香了。這也是我從去年夏天開始進(jìn)電器來這邊賣的原因，咱們需要轉(zhuǎn)型?！?br/>
“你打算怎么轉(zhuǎn)型？”程遠(yuǎn)說：“你不是知道以后會怎么樣嗎？什么掙錢咱就做什么咯?！?br/>
“你以為那么簡單呀?！敝莒o白了他一眼，“這個年代我還沒出生的，對于行業(yè)的發(fā)展我也是自己摸索著。行了，先睡吧，我再好好想想?！?br/>
兩天后，是今年開工后第一次例行工作會議，趙笑花幾個一早就上門了。
“大家過去幾天的工作有沒有遇到什么問題？”周靜例行地問。
話音剛落，趙笑花就搶著說：“小靜，咱們店這幾天生意不太好?，F(xiàn)在天氣還不熱，風(fēng)扇沒人買不奇怪，可燈泡這些也沒人買，我就奇了怪了，直至昨天收工的時候碰到一個老熟客去買燈泡回來。被我瞧見了，她也挺不好意思的，就跟我說去另外一間小賣部買的，說比咱便宜三毛錢?！?br/>
“我這邊最近也沒人買燈泡，我還以為是人家家里的燈泡沒壞，現(xiàn)在想來，應(yīng)該是跑別人家買去了?！闭卵嗉t說。
“我也是?！敝苄√m不解地說：“可咱們賺得也不多呀，他們還能便宜三毛，到底要不要賺錢了？”
周靜聽著，思忖了一會兒才說：“我估計是別人的拿貨價格低，所以才賣得便宜?，F(xiàn)在鄉(xiāng)里才通電不久，燈泡是緊俏貨，根本不愁賣，沒必要賤賣?！?br/>
“那他們上哪兒去拿貨了？價格還能比咱們的低？”朱曉麗不解地說。
周靜：“上哪兒拿貨不清楚，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供貨給小賣部那人肯定是大批量入貨了，否則價格壓不到這么低?！?br/>
“那咱們現(xiàn)在怎么辦了？”趙笑花問。
“先這樣子賣著吧?！敝莒o說：“咱們搶占先機(jī)，前一陣子賣了不少。反正最近忙著收購菌菇干，電器這邊先放一放?！?br/>
這算是周靜做生意以來，第一次遭遇滑鐵盧，不過沒關(guān)系，正是因為燈泡這事情，讓她有了個新主意。
晚上程遠(yuǎn)回來，她就跟他說：“我想去一趟省城?！?br/>
“為什么？爸媽過年的時候不是剛來了嗎？”程遠(yuǎn)不解地問。
周靜：“是，可我這次去是工作，我想在那邊開個風(fēng)扇廠?！?br/>
“風(fēng)扇廠？”程遠(yuǎn)雖然知道自家媳婦是做大事的人，可沒想到會到開工廠這個程度。他皺著眉頭說：“該不會開廠之后，你就整天往那邊跑了吧，要是這樣的話，我是不同意的?！?br/>
“真是的，咱們都老夫老妻這么多年了，你老這樣不怕別人笑話你嗎？”周靜無奈道。
“誰說老夫老妻就不用黏一塊了？”程遠(yuǎn)理直氣壯地說：“你做生意，我支持，但要經(jīng)常出差的，我不同意。你隔三差五不在家，我有時又要外出工作，那咱們一年到頭能待在一塊的日子，十根手指都能數(shù)得過來了。”
“……”他們今年待在一起的日子，十根手指早就數(shù)不過來了好嗎？
周靜心里吐槽，但也知道不能跟程遠(yuǎn)硬碰硬，只能軟著聲音，道：“我這次只是過去考察，要是能立刻開起來的話，也是交給我哥去打理，我這邊跟他保持聯(lián)系就行了，你那么激動干嘛呀，這樣子會老得很快的?！?br/>
“……”現(xiàn)在啥都不怕就怕自己變老的程遠(yuǎn)，頓時不敢嚷嚷了，讓自己心平氣和地說：“你說的都是真的，不是唬我的？”
“我騙你干嘛呀？”周靜故作委屈地說：“你以為就你自個兒想跟我待一塊嗎？我晚上沒你在身邊也睡不著好嗎？我又不是什么女強(qiáng)人，只是有機(jī)會能多掙點錢就多掙點，能給孩子打基礎(chǔ)也能幫助更多的人。”
“以后開店做生意的人遍地開花，要想掙錢必須從源頭上著手，與其怎么拿貨都是貴，倒不如自己成為供貨的那個人。還有，以后工廠上軌道了，除了風(fēng)扇還可以生產(chǎn)其它電器?！?br/>
“哪天你真調(diào)動了，我不在這邊，軍嫂就可以自己開一家店，從我這里拿貨肯定實惠，只要勤勞肯干，不愁掙不到錢。那些退休回老家的軍嫂也是一樣，成為咱工廠當(dāng)?shù)氐慕?jīng)銷商都行?！?br/>
周靜說了一大串，程遠(yuǎn)其實沒怎么聽進(jìn)去，只是頭兩句把他的暴躁不安給撫平了，他說：“你去也行，我陪你一塊去吧?！?br/>
“……你有這么多天假期嗎？”周靜問：“還有，我過去是工作不是玩，確定要跟著我去嗎？”
“去年不是沒有回去探親嗎？請?zhí)接H假不難?！背踢h(yuǎn)說：“我知道你不是去玩，可你在那邊人生地不熟的，到處亂跑我不放心，得盯著，萬一遇到壞人，誰來保護(hù)你？”
“好吧?！敝莒o應(yīng)下。其實只要不耽誤他的工作，他陪自己去，她求之不得呢。
隔日傍晚，飯還沒做好，程遠(yuǎn)就回來了。他一進(jìn)門就去廚房找周靜，然后跟她說：“假期已經(jīng)批下來了，后天開始，一個星期，你準(zhǔn)備一下。”
“好。”周靜還沒來得及開心，就發(fā)現(xiàn)自己忽略了一個問題，“現(xiàn)在不是寒暑假，咱們都出門了，康康跟寧寧怎么辦呀？”
“自己看著辦咯?！背踢h(yuǎn)理所當(dāng)然地說：“上回你跟趙笑花他們?nèi)セê６燃?，我除了早上起來給他們做早飯，其余都是他們自個兒搞掂。當(dāng)初都能行，現(xiàn)在比之前又長大了，當(dāng)然能行。”
“好像也是這個道理?！敝莒o點點頭，說：“我就是怕康康跟寧寧覺得咱們?nèi)ネ娌粠麄?，會不高興。康康還好，寧寧是一只無腳小鳥，最喜歡到處亂飛。”
果不其然，當(dāng)吃完晚飯，周靜把這個消息告訴他們的時候，寧寧的嘴就立刻扁了，說：“太過分了，你們?nèi)ナ〕嵌疾粠??！?br/>
“不是不帶你，是你們要上學(xué)，媽媽要過去工作，很緊急的?！敝莒o小聲地哄著。
寧寧看了周靜一眼，嘟喃道：“要不你跟老師請個假，這樣我就能跟著你們?nèi)チ?。不對，哥哥也請，咱們一塊去?！?br/>
“不行。”程遠(yuǎn)聲音嚴(yán)肅地說：“寧寧，你現(xiàn)在是學(xué)生，主要任務(wù)就是學(xué)習(xí)，哪能因為去玩而請假呢？難不成你將來參加工作，想去哪里玩就隨意請假了嗎？”
寧寧少有被爸爸這么訓(xùn)過話，眼睛頓時紅了，眼淚跟不要錢似地往外溢，她飯也不吃了，一邊哭一邊跑回了自己的房間，還把門給反鎖上。
程遠(yuǎn)看到閨女哭，他就心軟了，愧疚的情緒漸漸升起，可他當(dāng)老爸的威嚴(yán)擱在這里，也不可能低聲下氣去哄她，直接撂狠話，“你們吃自個兒的飯，別理她，她不愛吃別吃?！?br/>
寧寧在房間里聽到他這話時，哭得更兇了。
程遠(yuǎn)以為放完狠話會好受一點，誰知道更難受了，碗里的飯也不香了，隨便扒拉了幾口就放下碗筷。
他今天晚上沒心情洗碗了，對康康說完“等會你洗碗，別讓媽媽洗”之后，就氣呼呼地回了房間。
周靜沒想到這事情會發(fā)展成這樣，她想勸，可現(xiàn)在大家都在氣頭上，她說任何話都是無用的，甚至一不小心就火上加油了，還是先讓這兩父女冷靜一下再說。
等洗過澡，周靜才回房間，對正在看兵書，其實一個字都沒看進(jìn)去的程遠(yuǎn)說：“你的氣該消了吧？”
程遠(yuǎn)冷哼一聲，周靜被他逗笑了，“合著你也生我的氣了？”
“不是?！背踢h(yuǎn)頓時認(rèn)慫，嘆了口氣，說：“媳婦，你說咱寧寧是不是被咱們慣壞了，這性子真有點、有點……”
“有點驕橫。”周靜幫他說了，“不過她是被你慣壞的，不是被我慣壞的?！?br/>
“……”程遠(yuǎn)無法反駁，有些擔(dān)憂地說：“她這樣，以后會不會很難找對象呀？”
周靜真是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了，“大妞出嫁那天你還感慨將來閨女出嫁時不知道怎么辦，才過了幾天，你又擔(dān)心她找不到對象了？我跟你說，你再這樣有事沒事都要焦慮一番，四十歲一到就要禿頭了?！?br/>
程遠(yuǎn)一聽，立刻捂住了她的嘴巴，瞪了她一眼，“你瞎說什么呢？我今年過完生日就四十歲了，要是真禿了你要負(fù)責(zé)，無論怎么樣你也不能嫌棄我。”
說完，他還煞有其事地摸了摸自己的發(fā)頂，又用力拔了幾下，幸好沒事。
“行了，明天寧寧起來，你就哄她幾句?！敝莒o說：“這孩子是有點脾氣，但也是來去匆匆，也不記仇，說點軟話，她就什么都不記得了?！?br/>
“好吧，她這是優(yōu)點也是缺點，就怕她以后耳朵軟，容易被男人哄騙?！?br/>
“……”周靜已經(jīng)不想跟他說話了。
等到爸爸媽媽房間門縫你透出來的光源一滅掉，康康才躡手躡腳地走出自己的房間，輕輕敲了敲寧寧的房門，對著門縫小聲地說：“寧寧，開門。”
不一會兒，房門就被拉開了。
寧寧還是一副氣鼓鼓的樣子，康康進(jìn)去就把門關(guān)上，然后跟著她走到床邊坐下，捏了捏她的臉，說：“還氣呢？都快變成河豚了?！?br/>
寧寧哼哼地扭頭，說：“哥哥，咱們太慘了，別家的爸爸都把孩子當(dāng)寶貝。就咱們的爸爸把媳婦當(dāng)寶，咱倆就是草?！?br/>
康康被寧寧這順口溜逗笑了，“爸爸跟媽媽感情好，你還不樂意了？像別人家的父母整天吵架打架，你高興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寧寧嘟著嘴巴說：“反正爸爸這次就是想丟下咱們，就跟媽媽兩人一塊玩去?！?br/>
康康像個小大人似的摸了摸她的發(fā)頂，說：“他們把咱們養(yǎng)到這么大，已經(jīng)很辛苦了，現(xiàn)在咱們能夠自理，他們想出去走走又有什么所謂？寧寧，他們是我們的父母沒錯，可他們也是獨立的人，有機(jī)會放松一下是好事，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我明白?！睂帉幮÷曕洁溃骸翱梢瞧渌胤骄退懔?，可省城我很想去，我好像吃蝦餃、牛肉丸、鳳爪、糯米雞，不行了，再想下去，我今晚睡不著了?！?br/>
“……”
第二天，程遠(yuǎn)起了個大早，自從家里挑水撿柴的工作外包給勤務(wù)兵之后，他已經(jīng)很少這么早起來了，畢竟在被窩里抱著媳婦的時光是最美好的。
周靜沒過多久也起來，走到院子你一看，只見他鉆在廚房里面忙活。
“你做什么早飯呀，這么早就起來？”周靜一邊問一邊伸長脖子看了看。
程遠(yuǎn)：“沒什么，醒了就隨便起來做一點?！?br/>
“你這早飯還真挺隨便的，都挑著閨女喜歡的做，都沒有我跟康康的份呢?！敝莒o幽幽地說完，轉(zhuǎn)身就出了廚房。
等洗漱完，她便去敲寧寧的門，“寧寧，是時候起床了，要不然要遲到了?！?br/>
很快，里頭就傳來寧寧慵懶的聲音，“我知道了。”
等大伙入座吃早飯的時候，氣氛一度非常尷尬，程遠(yuǎn)跟寧寧誰都沒有看誰。
周靜把手偷偷伸到桌子底下去拽程遠(yuǎn)的衣服，他卻沒反應(yīng)，巋然不動，完全沒有要說軟話的意思。
她沒辦法，抬頭對上康康的眸子，兩人無奈對視，搖了搖頭。
不一會兒，程遠(yuǎn)就吃完了，什么都沒說就起身出門。
等他走了，周靜才對寧寧說：“爸爸其實知道昨晚對你說話的語氣不好，他知道錯了?！?br/>
“他哪里知道錯了？他都沒有跟我道歉？”寧寧小聲哼哼道。
“這早飯是他一早起來做的，全都是你喜歡吃的，他已經(jīng)在委婉地向你認(rèn)錯了?！敝莒o溫聲地為自己男人辯解著，“你也要體諒一下他，怎么說他是師長，是領(lǐng)導(dǎo)，平時已經(jīng)習(xí)慣了那樣的說話方式，不太會說軟話?！?br/>
“誰說他不會了，他對著媽媽你就會說軟話?！?br/>
“……”周靜無法反駁，半晌才說：“你爸爸他也上年紀(jì)了，老男人都好面子，咱們寧寧是個大方的孩子，就原諒原諒他吧?！?br/>
“好吧?！睂帉幤鋵嵰膊粴饬耍褪堑糜袀€臺階讓她下，她說：“看在他一把年紀(jì)的份上，我不跟他計較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