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湛點了點頭,上前幾步,從薩樂君手里抽出巴掌大的小冊子,將細長的炭筆夾在指尖,姿勢既嫻熟又透著懶散,仿佛多一點力氣也不愿使似得。
“我核對過了?!彼_樂君提醒苻湛。
“我再幫你確認一遍,你先上馬車,我給你摘了青梅?!避拚繉χ宰庸垂串嫯?,將馬車上幾十種藥材重新檢查一遍,才肯放心。
阿遼習以為常。
苻湛這個小子不論是大事小事,都會細致入微。
薩樂君在馬車上吃著苻湛給她摘的青梅,空出來的一只手在小巧的算盤上來回撥弄。
這可是第一筆上百兩的藥材生意,容不得半分馬虎。
“邊老頭兒那邊聯(lián)系的藥材商靠譜嗎?”苻湛靠坐在馬車的車轅上,“這么大一批貨,那人能吞得下嗎?”
“據(jù)說那客商經(jīng)常出入茶馬古道,和不同國家的商人打交道?!?br/> 薩樂君停下了手里的動作,撩開馬車的布簾,側眸看向苻湛。
“燕國如今勢如破竹朝著宋國發(fā)難,宋國邊郡六州屢次被偷襲,傷兵只增不減,急缺藥材,否則也不會來南城縣高價求購?!?br/> 她說完還朝著前面押韻藥材的阿遼抬了抬下巴,“那家伙對此心知肚明,我估摸著他肯定知曉的比咱們多,好歹是燕國人呢!”
苻湛略微點頭,沒看阿遼的方向,只是垂眸望著薩樂君手里的小算盤,“你這批貨打算賣這個價錢嗎?比我想象的低了一些。”
“你懂什么,第一次打交道,要略表誠意,日后來往頻繁了,還能搭上更多的人脈,商場如戰(zhàn)場,馬虎不得!”
薩樂君晃了晃小算盤,扭頭不再搭理苻湛。
“青梅甜嗎?”
苻湛趕在布簾落下的時候,問了一句。
薩樂君抬手拿了一顆青梅,猝不及防地塞到苻湛的嘴里,“你摘得你還問我啊,酸掉你的牙!”
馬車里面還放著兩個大麻袋,里面裝著不易見光的藥材,再加上給縣太爺一家?guī)У亩Y物,堆滿了一半的空間。
以前去南城縣的時候,苻湛還會坐在馬車里,如今他個頭躥得極高,只能坐在車轅上駕車了。
兩人之間的距離隔得不算遠,除了那一層布簾之外,伸個胳膊就能夠勾著彼此。
盛夏剛過,秋老虎還在。
這一路悶熱,薩樂君好幾次將馬車的布簾掀開,車窗的竹簾也撤了下來,想要盡可能的通風。
五天的路程被壓縮成了三天,他們?nèi)找辜娉蹋诌_南城縣剛好是黃昏日落時。
“這個時間,正好在街口的面攤上吃完雞絲涼面?!彼_樂君從馬車上跳了下來,裙邊被風吹起,像極了蝴蝶的翅膀。
苻湛點頭,“我也有點餓了?!?br/> “我看今兒這面,怕是吃不上了?!卑⑦|提醒,“估摸著林大小姐又貓在哪個角落里盯著呢。”
薩樂君嘆氣,故意用手肘撞了一下苻湛,“都是你小子招的,我提醒你啊,下次寫信不許告訴林大小姐我們的行程。”
苻湛翻了個白眼,“當初是你慫恿我寫信的,行程的日期也是你定的,別反咬一口好不好?!?br/> 此時,南城縣城門附近的云香酒樓里,林舒帶著貼身的婢女瑩瑩翹首以盼。
“小姐,日頭都落山了,樂家嬸子今日怕是到不了,咱們回府吧!”瑩瑩勸了一句,唯恐再耽擱下去,天就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