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拇指笑了。黑娃也忍不住笑了,心里凝結的緊張氣氛頓然松弛下來;他始終沒有說話,斟酌了三人之間的關系而決定自己不必開口;他只期望這兩個人之間不發(fā)生沖突,無論談判的結局如何;他很珍惜大拇指的笑,企圖擴延剛剛出現的輕松氣氛,就以打渾的口氣,說“滋水縣的‘共匪’頭子和土匪頭子值的一個價碼!了哇了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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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鵬適時地掌握著松活了的氣氛:“我了解你。你是個靈醒(聰明)的木匠。你是個不怎么樣的和尚。你會成為一個有出息的紅軍指揮官,這一點我肯定無疑。你當山里王太屈材料,太可惜了。我是瞅中你這塊材料才來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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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拇指收斂了笑,冷冷地說:“我也了解你。我在三官廟當和尚那陣子就知道你。你也是個靈醒人。但我這個寨子里不要你。我知道你跟黑娃的關系,黑娃是個可靠的義氣的人。黑娃愿意跟你走我放黑娃走,還有哪些弟兄情愿跟黑娃一搭投靠游擊隊也都放他們走,我還讓他們把家伙一起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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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娃打斷大拇指的話說:“大哥你說哪里話!我跟你絕無二心,可以指天為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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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鵬坦率地表白說:“我剛才說了,我是瞅中你這塊材料了。我希望跟你搭手共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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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拇指接住自己被打斷的話繼續(xù)說:“你說的是真話。我明白,無論誰家當權坐江山,都容不得土匪。而今國民黨懸賞捉我,日后有一天共產黨把事形成了,還是要拾掇我。我要是能活到那一夭,你兆鵬坐江山拾掇我的時光,能給我一個渾全的尸首就遂心了?!?br/> ?
??兆鵬由地動了情:“這又何苦哩?你一進紅軍隊伍就會明白,你肯定比當土匪活得暢愉。告訴你,我根本不是拉你去游擊隊,我們已建立起來一個正兒八經的紅軍軍團,軍長是正兒八經的黃浦軍校訓練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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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拇指并不動心:“我剛才把話說到盡頭了,黑娃愿意走就跟你走,還有哪些弟兄愿意走的話也跟你走,家伙都隨手帶走。我算義氣了吧?旁的話你再甭說了,你日后能給我一個渾全尸首就算義氣之交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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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娃再次上有:“我而今連尸首渾全不渾全都不顧慮。”兆鵬笑笑說:“我也沒想讓你當下跟我走。我跟你打個招呼,你慢慢思量思量;你啥時候想開了,再給我打個招呼,我來接應?!?br/> ?
??大拇指說:“那好……日后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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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鵬說:“我們肯定會見面的?!?br/> ?
??半年以后,他們果然又見面的,鹿兆鵬作為俘虜被大拇指捉上山寨。半夜時光,探馬回來報告大拇指,有一桿子來路不明的紅軍人馬闖進山來,在離山口幾十里的章坪鎮(zhèn)安營下寨,遭到了政府軍的包圍,一個軍的人馬給連窩捂死了,剩下的分成幾股逃走了。有一股逃到離他們山寨三十來里的雙岔溝歇下了,大約二十來人。雙岔溝只有三五戶人家,住得散散落落,這一股紅軍就住在溝梁上的茹姓人家城。大拇指當即叫來二拇指黑娃,讓探馬把這件事再述一遍,然后問:“兄弟,你看這活做得做不得?”黑娃說:“油水厚不厚?紅軍些秕谷瘦皮,諒也沒多厚油水。”探馬插話說:“他們都捐一桿快槍?!焙谕抻謫枺骸斑@一桿子紅軍打哪兒來的?是不是山里那幾股游擊隊的一股兒?”探馬說:“山里那幾段游擊隊全是本地猴兒,滑得黃鱔一樣。這桿子紅軍是從山外闖進來,人生地不熟,剛進山就給捂住了。弄不清哪達來的,反正不是南山猴兒?!焙谕拚f:“大哥你定點兒。你看中那二十幾桿快槍的話,我?guī)У苄謧內ツ没貋砭褪橇?。”大姆指卻不象黑娃那樣輕松:“本來嘛,咱們跟紅軍游擊隊是井水不犯河水,各吆各的車,各輾各的轍。黑娃你心里本不愿意挫紅軍。你是怕我疑心你跟紅軍有絲連才這么說。我也根本不想撞惹紅軍。這回不同。這桿子來路不明的紅軍蹬踏到黑窟窿里了,撞到舅家門板了,出山是絕然出不去了。再往前走,或是再過上兩天,讓葛條溝那幫子掃風著了的話,非吃不結,紅軍手里的快槍就落到他們手里了。這樣子的話,不如咱們先動手把家伙繳了……”黑娃聽了就折服了,“大哥我明白了,我去吆喝弟兄們。”黑娃站在往常發(fā)號施令的石階上,連連發(fā)出三聲尖銳的唿哨,匪徒弟兄們便從各個角落擁到平場上來,作為大殿的山洞里燈盞齊發(fā)。大拇指站在大殿的臺階上部署行動:“從雙岔溝兩邊摸上去包圍姓茹的那一家,記?。褐焕U家伙,不準傷人,繳下槍來放人走;不許開槍,只準嚇詐,實在繳不下槍來,放走算求?!钡苄謫枺骸霸蹅儾婚_槍,他們要朝咱們開槍咋辦?”大拇指沉吟一下說:“萬不得已要開槍……只許打三槍!”在最后確定誰領頭去的時候發(fā)生了爭執(zhí),黑娃執(zhí)意去,大拇指毫不動搖地說:“輪我的食,輪到你守窩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