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城破。
酒館樓梯間,細(xì)碎的腳步聲響動。
女孩在臺階上下跑動,側(cè)臉被外頭的火焰映得發(fā)紅。
大火從城外開始焚燒,還要過一會兒才會燒到河邊。
出乎意料的是外頭街道上并沒有奔走逃跑的居民。
即便火光照亮了半天天空,哪怕熱浪和熱風(fēng)席卷著這座城市,城中卻依舊安靜得近乎詭異,就仿佛燒的是座空城。
樓上。
女孩推開房間,動作極輕,一眼就看向了窗邊。
“戰(zhàn)城南,死郭北,
野死不葬~烏可食。
梁筑室,何以南,何以北?
禾黍不獲君何食?
愿為忠臣安可得?”
火光下,人影且唱且吟,音色深沉,像是翻開古老斑駁的卷軸,其中藏著無數(shù)的悲恨與血淚。
女孩不懂音樂,只是單純地感覺這首歌讓人莫名嘆惋。
男人盤坐在窗邊,看著滿天的火焰,一手綰起瀑布般的長發(fā),一手抽出唇間的發(fā)簪,叉入滿頭銀絲中。
一舉一動,板正優(yōu)雅。
接著他站了起來,低頭注視桌上疊放的白袍,垂眼良久。
過了那么久,白袍雖然始終如新,但卻早已不似當(dāng)初那般不染塵墨。
廣袖間透著墨色的竹葉,卻也只是近乎透明,不細(xì)看根本不知。而在竹青之上,卻是明晃晃繡著血色蒼鷹,古樸蒼老,惟妙惟肖。
男人輕輕地嘆息一聲,緩緩挑起長袍,披在身上,袍上的血鷹仿佛蘇醒,讓人感覺鷹嘯劃過,展翅而飛。
女孩愣了好久,才半跪而道:“大人,老人和婦孺我都已經(jīng)安排好了。”
城外遠(yuǎn)遠(yuǎn)傳來沸騰之聲,伴隨金戈鐵馬的聲音,仿佛大潮涌進(jìn)城中。
男人“嗯”了一聲,端起桌邊的烈酒一飲而盡,雙手正了正頭上的發(fā)髻后,長袖一甩,抹身出門。
“走吧,去看看我們的主公?!?br/> ......
熊熊燃燒的城墻之上,羅馬的鷹旗被無情砍落。
沖天的喊聲闖了進(jìn)來,進(jìn)城之后,又?jǐn)U散開來。
火光下,人群厲聲吼叫,手持火把和刀劍,沿著有路的地方,瘋狂沖刷。
混亂!暴虐!殘忍!
一場摧枯拉朽的洗劫正在展開,就像是人形的蝗蟲過境,密密麻麻地覆蓋過每一棟建筑。
布狄卡用力揮動韁繩,駕駛著戰(zhàn)車穿過中央的大街。
她繃緊臉龐,高高揚起下巴,火紅的長發(fā)與焰光交相輝映,掃視著左右的武士劫掠,就像是某種怪異的巡禮。
但當(dāng)頻頻有手下來到她的戰(zhàn)車旁,匯報不尋常的情況時,布狄卡意識到不對了。
“布狄卡,沒有人!”
“女人和老人都不在屋里!”
“也沒有糧食和錢!”
布狄卡率領(lǐng)六族,組成近十萬之眾,拋家棄部,從生活已久的土地上離開,一路上靠著劫掠過活,靠著放縱部下來當(dāng)獎勵。
如果什么都沒找到的話,不說其他首領(lǐng),就是手下的武士也會不滿。
布狄卡想起在上一座城市的情景,沉吟片刻,大喊道:“別擔(dān)心,他們一定都躲在神廟!”
果然,神廟之處突然傳來呼喊!
瞬間驚動了那些沒有搜刮到財物的武士的神經(jīng)。
布狄卡四周也悉數(shù)被驚動,二話不說,朝著城市最中心的神廟奔去。
有幾人甚至被同伴絆倒,啃了一嘴泥巴,也不管不顧地,瘋了似地爬起,跟著人群狂奔。
畢竟去完了就什么都搶不到了啊。
但當(dāng)?shù)竭_(dá)之后,所見卻不是預(yù)料之中的場景。
克勞狄烏斯神廟位于全城中心,圍繞著寬闊的廣場,浴池,劇院和總督府成列而建。
但和上次不同,這里既沒有羅馬老兵在拼死抵抗,也沒有老婦人躲在神廟后苦苦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