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中海,亞平寧半島今年冬天雨水充沛,氣候溫和。
位于半島的拉丁平原上,落葉從羅馬的帕拉蒂尼山紛飛飄下。
山下行走的人群舉頭仰望,山丘之上,陽光已被遮蔽,巨大的白色建筑群睥睨一切。
羅馬皇宮。
自奧古斯都的時代起,這里便被作為羅馬皇帝的居所,又歷經(jīng)提比略、蓋烏斯、克勞狄皇帝等每一代皇帝的擴(kuò)建和修繕。
如今傳到皇帝尼祿手中時,皇宮幾乎覆蓋了整個山丘,而且看樣子,宮殿擴(kuò)張的勢頭依舊不會停止。
今日皇宮比平時還要熱鬧。
禁衛(wèi)軍一早就關(guān)上了大門,將沉重的巨鎖扣合,宮外巡邏緊密,密不透風(fēng)。
宮殿深處的圓廳,正中央是巨大的水池,四周純白的大理石柱撐起圓頂,陽光從鏤空的房頂上透下。
在石柱之間,透明紅紗隨風(fēng)飄動,撩過老人們蒼老的面龐。
白袍的人們腰背挺拔,圍著圓形的大廳正襟危坐,個個一水的托加長袍,肩披各色條紋,踩著褐紅色的皮靴,手指上是象征身份的元老指環(huán)。
他們多半都垂垂老矣,頸上的皮膚已經(jīng)松弛,滿臉褶皺和紅斑,以至于就算下一秒突然有人暴斃也不足為奇。
這些人本應(yīng)該在空間開闊的元老院或議政廳激烈辯論,通過古老的方式來管理龐大的帝國。
但此刻卻在這里,比起開會,更像是來開葷。
莫名滑稽。
“皇宮,又是皇宮!”
禿頂?shù)睦夏腥俗叩揭话肴滩蛔”г梗骸笆裁磿r候我們年輕的皇帝才能意識到,元老院才是開會的地方?”
“得了吧,巴奎思,就算是在元老院開會,不也一樣要爬幾十層階梯?!弊谒赃叺母呤堇夏腥诵Φ?。
“這不一樣,帕西,我不是在抱怨爬山的問題。”
禿頂老人搖搖頭,“我想說的是,以前我們開會的時候,可沒有女人會進(jìn)來,更別說女奴會進(jìn)來給我們倒酒?!?br/> “這不是更好嗎?”高瘦老人說。
“好,然后下一步呢,我們是不是要帶著自己的妻子來開會,還是說直接讓那些女人管理這個國家?”
“哈,我懂了?!?br/> 高瘦老人愣了一下,“你其實是不滿太后攝政吧?”
禿頂老人忽然皺眉,趕緊搖頭否定:“不,你怎么能這樣說?”
“啊,抱歉抱歉,你當(dāng)然沒有那種意思?!备呤堇先诵πΑ?br/> 執(zhí)政官忽然從大廳中央的座位上站起,手拄拐杖,用力敲了兩下地板,大聲道?!叭说烬R了,那么我宣布本月的元老會正式開始?!?br/> 所有的竊竊私語戛然而止,老人們下意識地看向前排的空位。
那里是尼祿·克勞狄烏斯的位置,羅馬帝國的第一公民,終身保民官和大祭祀長。
“安涅?塞涅卡,請問你最愛的學(xué)生,我們最尊敬的皇帝尼祿去哪了?”禿頂老人舉手發(fā)問。
所有人又看向空位旁邊的老人,頭發(fā)花白,身材微胖,從進(jìn)來開始就一直微閉雙眼,從放松的眉目和雙下巴間都能看出淡然處世的氣質(zhì)。
聽到問話后,老人睜開了眼:“你們真的在乎他來不來嗎?”
這一聲反問讓全場寂靜,氣氛有些尷尬。
元老們面面相覷,活像被老師點名的現(xiàn)場。
全元老院的人都知道,真正掌控這個帝國的并不是皇帝,而是皇帝的母親,當(dāng)今太后阿格里皮娜。
之所以把開會的地點從元老院搬到皇宮,也不過是為了讓太后更好的垂簾聽政。
而看著一個二個慫得不敢說話的元老,塞內(nèi)加的雙下巴抖了兩下,微聲一嘆后,又閉起了雙眼。
圓廳的門被推開,濃郁的酒味飄了進(jìn)來,薄紗舞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