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黃昏遠去。
吳與弼站在吳溥身旁,脆生生的道:“爹,你真信黃昏哥哥的話啊,難道朱棣真會將年號定為永樂?方孝孺又真的會被誅十族?我怎么都覺得不可置信,再說,你不是已經(jīng)打定主意致仕了嗎?”
反正他是不信。
吳溥沉默良久,“再看吧?!?br/> 方孝孺會被殺,這件事稍微有點見識的人都能預見,但是會被誅連十族,這是誰都不敢去想的事情,可黃昏說得如此確鑿……
這便罷了。
黃昏說朱棣的年號會是永樂,而且會修一本書,僅是聽那么一說,吳溥便覺得心潮澎湃。
作為讀書人,他太明白那樣的一本書是何等瑰寶。
由不得他不動心。
如果一切都如黃昏所說,自己丟了氣節(jié)學那胡廣和李貫又如何,能去編撰這樣一件瑰寶,為之錦上添花繡上一針,方不負一生所學。
話說回來,如果一切成真,豈非證明黃昏真是全知的穿越者,可穿越者到底是什么意思,又為何能夠全知?
這樣的人在大明王朝豈非要無往不利。
吳溥覺得匪夷所思。
……
……
去哪里救黃觀?
據(jù)史書記載,應天府城破之時,黃觀和練子寧在外地募兵,有兩個說辭,一說在杭州,一說在長江上游,根據(jù)其投江位置在安慶羅剎磯判斷,后者比較可靠。
可長江上游城市那么多,怎么去找。
這不是問題。
黃昏打算直接去羅剎磯等。
應天府城破,消息傳到黃觀那邊,再等他走到安慶時,自己應該已經(jīng)守株待兔了。
難的不是阻止黃觀投水。
而是從朱棣屠刀下救人。
在朱棣靖難書中,列舉有文職奸臣,黃觀名列第六,排在前面的黃子澄、齊泰等人,都被朱棣清算,各種株連滅族。
黃觀死后,朱棣甚至還從科舉名錄中劃去了黃觀的名字。
直到萬歷年間才恢復。
補謚文貞。
黃觀其人,確實是個大才,師從元末學者黃冔,自幼勤學,從秀才到狀元,歷經(jīng)縣試、府試、院試、鄉(xiāng)試、會試、殿試均奪第一,時人贊譽他“三元天下有,六首世間無”。
曾任翰林院修撰,歷任戶部侍郎,如今任職右侍中。
安慶在安徽。
從應天府到安慶,途經(jīng)和州、蕪湖、銅陵,直線距離大概兩百五十公里左右,若是加上道路曲折,也就三百公里,乘坐馬車需三日才能到。
車馬顛簸,黃昏有些懷念動車高鐵,沒來由的想起了那句很文青的話:從前,車馬很慢,書信很遠,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搞笑么。
來到大明王朝,一個就把我打發(fā)了?
我全都要!
車夫是個聾啞老頭。
讀過幾年私塾。
吳溥思維縝密,畢竟是去救“文職奸臣”名錄上列名第六的黃觀,不宜走漏消息,事后也需要保密,聾啞車夫最為合適。
又讀過書,交流不會很難。
出城十里,有折柳亭。
兵荒馬亂之后,人心依然惶惶,迎來送往的不多,折柳亭外有一輛華麗馬車,車夫是個年輕男子,腰間佩了劍,面目棱角分明,頗有沙場武夫氣。
歷朝民間皆禁兵器。
車夫能佩劍,主人家不是權(quán)貴就是士族。
亭中僅有三人,一男兩女,衣著華麗,男的約莫三十出頭,身高八尺面如冠玉,英姿非凡。
極有英雄氣。
一個小女孩,尚是十一二歲垂髫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