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橋村的梵高?你說的是那個會畫畫的楊林吧?”
“沒錯啊,就是他,除了他之外,石橋村還能有誰畫出來梵高的畫?”
“他也住在這里?”
“不光他,很多人都住在這,我也是剛打聽出來的。楊林身體不方便,他就住在八號樓的……咦,你看,他在那呢!”
沈舟抬頭看去,就見在不遠(yuǎn)處一個單元門口,一個小小的空地上,靠著墻壁擱著畫板,一個中年男人用右手拿著畫筆,正在聚精會神地作畫。
他穿著一件褪了色的藍(lán)色背心,套著個肥大的短褲,凌亂的頭發(fā)像是很久沒整理過了,左臂卻是齊肘而斷,觸目驚心。
然而他似乎完全不在意把傷處就這么袒露出來,也不怕別人看到,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他面前的那幅畫上。
那是一幅剛剛畫了一半的畫,看起來是一幅人像,但看不出來畫的是誰,而且,那幅畫看起來很恐怖。
很奇怪的感覺,這樣的一幅畫,雖然才只畫到一半,卻已經(jīng)讓人感到了恐懼。
一雙睜大的充滿了惶恐的眼睛,鮮明凸出的顴骨,看起來比例十分怪異,就像一個……臨死之前充滿恐懼的人。
對,就是這樣的。
沈舟靜靜地站在這人的身后,他沒讓張越打招呼,只是默默地看著。
片刻后……
沈舟終于看了出來。
這幅剛剛畫了一雙眼睛和一個輪廓的油畫,是一位舉世聞名的大畫家的自畫像。
“畢加索一生共畫了十四幅自畫像,從15歲到90歲,這一幅我記得是他在90歲那年畫的,兩年后,這位大畫家就安靜地離世了。有人說,這幅畫是他當(dāng)時內(nèi)心的真實寫照,他那惶恐的眼神,預(yù)示著他感到了死亡即將降臨。”
沈舟注視著那幅畫,語氣平靜。
從那天在咖啡廳見識了沈舟對畫的了解之后,張越這次倒是沒有太驚訝,只是側(cè)過身,目光炯炯地看了沈舟一眼,流露出一絲贊許。
這個送外賣的總監(jiān),肚子里倒是有些東西。
作畫的獨臂人已經(jīng)停了下來,他慢慢轉(zhuǎn)過身,看了一眼沈舟,然后轉(zhuǎn)動目光,又落在了張越的身上。
“是越越?你怎么來啦?”
他原本波瀾不驚的臉上,在認(rèn)出張越之后,總算有了一絲驚喜,趕忙站起身,看看張越,又看看沈舟。
沈舟微微一笑,沒有開口。
“楊叔,是我,我這不是大學(xué)畢業(yè)了嘛,很久沒見啦,過來看看你。這是我們給你帶的一點水果,別客氣啊。”
張越把早就準(zhǔn)備好的水果遞了過去,滿面笑意。
“你看,這多……”
楊林有些不好意思,用手接過了水果,想想又放在地上,從旁邊拿起一把椅子,想要給兩人讓座。
沈舟先一步把椅子接了過來,笑道:“楊叔,你不用客氣,我是張越的朋友,早就聽說你的畫很厲害,今天特意來拜訪,沒提前打招呼,打擾你作畫了?!?br/> 他把椅子放下,和張越一起,請楊林坐下,自己則和張越一人搬了一張小馬扎,也坐了下來。
楊林定定地看著沈舟,說:“你能一眼認(rèn)出來這是畢加索90歲的自畫像,說明你在這方面也很有造詣,不知道你是哪個學(xué)校畢業(yè)的,學(xué)的是繪畫嗎?”
似乎是因為沈舟一眼認(rèn)出他的畫,他顯得有些興奮,眼神里也閃爍著光。
沈舟搖搖頭說:“不好意思,我還真不是學(xué)繪畫的,我學(xué)的是哲學(xué)……不過,藝術(shù)本就是相通的,哲學(xué)和藝術(shù)在某些方面也是相通的,所以,我多少也了解一些。但是要說一眼認(rèn)出來,我還真不敢說,剛才我也是看了一會,才看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