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間府,城邊大營。
李曉站在地圖前皺眉不語,絲毫沒有勝仗之后喜悅的樣子。
“子勁,如今河北省內(nèi)有多少俘虜和災民?”
王子勁站在李曉的下首處,同樣也是眉頭緊鎖:
“全河北除了咱們這里的十五萬,在天津、霸州、保定各地林林總總應該有五十萬!”
李曉深吸一口氣,感嘆道:“如此說來,這六十五萬人是我們當前擺在我們眼前最頭疼的問題了。”
“六十五萬人光是他們每日的吃喝就足以拖垮咱們?!崩顣詥蕷獾貙⑹种械墓P桿隨手丟在地圖上:
“如今我們所有繳獲的糧草全部都被送到了京城來為你們的計劃做準備,全河北如今沒有一粒糧食可以讓我們調(diào)動?!?br/>
王子勁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李曉,斟酌道:
“其實可以將這些人送到運河兩岸,那樣的話,山東和江蘇兩省的士紳會很樂意拿出糧食接受這些人?!?br/>
李曉搖了搖頭否決道:“不行,這些人如果到了他們的手上,必將十不存一,對他們來說給這些人有口吃的就行了,指不定整出什么慘案?!?br/>
“可如今我們手上沒有糧草,直隸官府又在全力搜集糧草供給京城,他們不可能讓各地常平倉幫助我們。”
聞言李曉沉默了,根據(jù)他之前的構想,河北的這六十五萬人原先是李曉殖民計劃的重要一環(huán),所以解決他們的口糧問題成了李曉最重要的問題。
而擺在他面前的方法無非就兩個,一個便是強留部分押往京城的糧食,另一個就是讓浙黨幫自己籌措這批糧食。
李曉手指輕輕婆娑,心中思考著兩個方法的利弊,強留京城的糧食很有可能會影響老爺子和東林黨后續(xù)的計劃不說,還有可能會得罪兩邊。
但是讓浙黨幫自己籌措,一來時間上來不及,二來,浙黨已經(jīng)在他身上投入了很多,再過多索取,恐怕會有部分反彈。
況且浙江糧草本就只是富裕而已,再多負擔六十五萬人顯然也是吃力的。
正在沉思時,李曉的目光不小心地瞥到了滄州府一帶的態(tài)勢布局,心中生出一計。
李曉微笑著指向滄州府:“子勁你看此處!”
王子勁聞言看向滄州府不解地問道:
“學生不解?這滄州府有何玄機?請王爺示下。”
李曉笑了笑,指著滄州府方向道:
“根據(jù)本王在戰(zhàn)前得到的軍報,叛軍盧義盡起三萬精兵殺向滄州府?!?br/>
“若是我們能讓叛軍殺破滄州府防線,驅趕叛軍進入山東省...”
王子勁聞言精神一振,驚訝地一時說不出話。
李曉撇了撇嘴起身往主位走去,隨手將手中的東西丟開:
“死道友不死貧道,把叛軍趕進山東,讓他們出糧讓本王出兵,不出糧就讓他們體會體會河北士紳這幾個月的遭遇?!?br/>
就在李曉遲疑之時突然一個兵士跑到軍帳外高聲道:
“啟稟大統(tǒng)領,保定北直隸總督劉閣老急信!”
李曉意外地挑了挑眉和王子勁對視了一眼之后沉聲道:
“進!呈上來!”
接過信件之后的李曉就著燈火仔細閱讀了起來,笑了笑之后道:
“沒想到瞌睡來了,就有人給本王送枕頭?!?br/>
說完李曉將這封密信遞給了王子勁,隨后對著外間的胖虎吩咐道:
“胖虎,去將濟寧侯和王泰、牛進三位請來,緊急軍議!”
在李曉另一邊的王子勁早已一目十行地閱讀完了密信,這才深吸一口氣道:
“此誠乃天助殿下之良機”
順天府,皇城。
宣治帝李檢端坐在龍椅上,安靜地聽著百官一個個地稟告政務。
隨著錦衣衛(wèi)和東廠的設立,宣治帝對朝廷和百官的控制逐漸步入正軌。
新任刑部尚書出列稟告道:
“啟奏陛下,關于嚴松案,經(jīng)過臣等嚴審,已經(jīng)查明涉案大小官員七十四人,具體名單在此,請陛下御覽。”
宣治帝聞言擺了擺手,示意王大伴上前接過名單。
接過名單之后,宣治帝也不打開,只是拿在手中把玩:
“愛卿乃是刑部尚書,天下刑法,由卿宰憲,依卿的意思應該怎么處理?”
這新任刑部尚書是楚黨張庸手下的,此時楚黨在朝中的主要對手自然就是東林黨了。
“微臣認為,應當仔細甄別這些官員,是否是貪蠹無能的,是否是頗有功績的,有功的加以勉勵,多加勸誡,有過的,依法治罪,絕不姑息!反而不應該一桿子打死?!?br/>
刑部尚書話音剛落,吏部尚書出列反駁道:
“老臣異議!嚴松當政是剛愎自用,任人唯親,觀閆茂青此人,懦弱無能,卻能恭居直隸總督的高位?!?br/>
“由此看來,嚴松用人即使是有才能的,那也是死忠與他的結黨小人,若是任由這些人留在原位,他日生起歹意,恐怕危及社稷!”
都察院下面的一個監(jiān)察御史聞言當即出列反駁,絲毫不顧自己只是一個七品小官,對方是吏部尚書。
一時間朝中又是吵成一團狗屎。
過了一會兒,宣治帝停下了晃蕩的小短腿,笑道:
“嚴松乃是先帝首輔,先帝在時,嚴松把持朝政長達七年,天啟一朝,朝中大小官員多多少少都與其有關?!?br/>
“若是弄個嚴黨的黨錮,朝中愛卿怕是多少都有牽連吧。”
頓了一頓,宣治帝將名單遞給王大伴道:
“這名單朕也不看了,你就當著眾愛卿的面燒了吧,其中真的有才能的,朕也不下旨警告了,昏聵無能的,自有考成法考核。”
“下一議吧!”
見此情形,楚黨和東林黨的一眾馬仔都是偷偷打量了一下各自的大佬。
只見張庸、汪義真和林世昌等人都是默不作聲,毫無表示的樣子。
新帝登基之初的確是要掃清朝堂來清除舊勢力,但是如今宣治帝已經(jīng)初步坐穩(wěn)了帝位,嚴松的勢力又在方方面面都有影響。
若是真的狠下心用力清除,必將會導致地方動蕩,不利于接下去宣治帝的謀劃。
此時倒不如春風化雨,由各方勢力自己發(fā)揮,能分化拉攏消化多少嚴黨舊勢力,就看各方各憑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