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合股
　　
　　12合股
　　
　　賀萬年抬著眼看著姚梵那張誠摯表情的臉，感動地道“姚兄這般的海商巨賈、名門大族，愿意抬舉我賀萬年一介不入流的邊港販，我賀萬年與有榮焉姚兄有話便直講罷。”
　　
　　姚梵見賀萬年已經(jīng)上了路，心里滿意，試探道“賀兄你做當鋪買賣，一定有很多出貨的路子?！?br/>　　
　　賀萬年得意地道“我們開當鋪的，雖不敢溝通四海，確也聯(lián)通三江。這大清國上上下下的典當行，不敢通聯(lián)，但也總有些點頭的交情，我這里收當?shù)奈锛?，靠著同業(yè)的拆換和各類商號的收購，不敢能賣到全國，但要貨通南北七八個省，總是沒問題的?！?br/>　　
　　姚梵感覺有戲，道“實話不瞞賀兄，我姚家卻是只能溝通大清外面的西洋四海，要這神州上下的五湖三江，卻是沒有銷售絡。這次家族派我回國有個頂要緊的事情，便是組建國內(nèi)的銷售渠道。我只問一句，賀兄可愿意與我一起干這大買賣”
　　
　　那腕表在賀萬年的腕子上反射著油燈的光芒，皮質(zhì)表鏈的質(zhì)感舒適，金屬表頭華貴典雅。
　　
　　賀萬年細細感受著腕上手表，又聽姚梵吐露了這番心跡，腦子里簡直翻江倒海了，幾乎就要興奮地跳起來。
　　
　　之前他陪著姚梵，看著劉子銘與他手下釬子手們檢貨，這些規(guī)規(guī)矩矩、四方四正、用不明質(zhì)地的黃膠紙封住的箱子早已叫賀萬年心動了，每種貨品打開幾個箱子驗看之后，賀萬年恨不能當時就和姚梵商量，分一些與他來賣。只是他怕自己太掛像，會被姚梵在價格上痛宰。
　　
　　這番姚梵是愿意與他合伙作這好買賣，他怎么可能不心動哪里有不應允的道理
　　
　　時遲那時快，賀萬年規(guī)規(guī)矩矩向后一步，深深的給姚梵作了個九十度的深揖，屋里地方狹，他差點就把頭撞上姚梵肚子。
　　
　　“姚兄弟，你若不是戲耍我賀萬年，便受我這一拜”
　　
　　姚梵有些吃驚，想到對方很有可能答應，但沒想到這賀萬年這樣鄭重，姚梵趕緊道“我當你賀兄是自己兄長，何苦戲耍于你?！?br/>　　
　　賀萬年直起身，只見此刻他的臉上已經(jīng)是堆起了滿臉的熱忱，他上前一步，雙手緊緊握住姚梵的手“既然姚兄認真的，那我賀萬年愿意與兄弟一起干?！?br/>　　
　　姚梵見他遂了自己的計劃，頓時毫不掩飾心中高興，提議道“那現(xiàn)在咱們就定個章程，咱們聯(lián)手開個商號，把這些貨給鋪出去，商號的利潤，咱們六四開，你看如何”
　　
　　賀萬年鄭重的使勁搖頭“這不成，這些貨物都是姚兄第12章合股
　　
　　的路子運進來的，尋常人拿也拿不到。我見那洋人，也不曾拿這般的好東西來大清賣，只是用下三濫的孬貨糊弄我大清國，偏偏還就被我大清上下官紳當成寶貝著實可氣的
　　
　　姚兄愿意與我分潤這里面的好處，已經(jīng)是給了我天大的面子，我怎么敢要四成的利，便是有兩成也心滿意足了?！?br/>　　
　　姚梵見他得誠懇，倒也有些被他感動了，道“那便算你三成不能再少了，俗話是有錢大家賺，這才是為商之道?！?br/>　　
　　賀萬年顯然高興的很，拍馬屁的道“姚兄真是明目高瞻，這話端得是大家風范的見識那好，我便不推辭了，拿三成”
　　
　　姚梵順水推舟，忙與賀萬年商議道“萬年兄，我現(xiàn)在手頭緊，你先與我一萬兩銀子周轉(zhuǎn)，我用手表死當，你先拿去賣，利潤全歸你，價錢就按著你的150兩一個來算?！?br/>　　
　　賀萬年道“這好，莫看我賀家的這間萬年當不大，可要三萬五萬的銀子，那還是隨時拿得出的，不過這可是占了姚兄的便宜了。”
　　
　　姚梵道“哪的話，我實話告訴你，家族里給我這些手表的分撥價是一百一十兩一個，如今你愿意150兩一個地收下，我還是有得賺的，今后咱們成立商號，就按進貨價一百一十兩來算進貨成?！?br/>　　
　　賀萬年聽這里面的利潤這樣大，喜道“那感情好。不過我看干脆這樣，咱們現(xiàn)在就把這商號的架子搭起來，我投進些銀子，姚兄投進些貨物，就算是各自在商號的金。然后用商號的資金購買下姚兄的貨物，買不下的先算商號的負債，賒欠著姚兄的，如此一來，姚兄有了周轉(zhuǎn)的頭寸，商號也能立刻開始營運了。
　　
　　至于上次姚兄放在我那的電算器，我馬上喚伙計送來。”
　　
　　這話正和姚梵心意，他立刻道“這真是好主意至于那個電算器，我這就算與你利息?！?br/>　　
　　賀萬年哈哈笑道“遮么沒幾日，算甚么利錢，兄弟莫非為了當初那日，嫌我當鋪當?shù)勉y子少了，在生我的氣要不這樣，你隨便抽我老賀兩耳刮子怎樣”
　　
　　姚梵哈哈一笑。
　　
　　二人接下來商議了出貨的渠道，姚梵不太明白，只聽得賀萬年洋洋灑灑了一大通。
　　
　　姚梵相信，像賀萬年這樣一個在清朝商場浸潤了這么多年的人，怎么也要比自己有經(jīng)驗的多，于是便放心的讓賀萬年去操辦這個商號的章程。
　　
　　二人計議已定，來到外面，只見飯店的酒菜已經(jīng)被伙計送來，都是些鹵肉、豆腐干、粗糧饅頭、煎餅、大蔥、咸面醬之類的粗食。第12章合股
　　
　　姚梵雖然對這些看不上眼，可眾伙計卻垂涎欲滴的圍著邊上著，只是東家沒開口，誰都不敢先吃。
　　
　　賀萬年叫姚梵先請，姚梵不會客氣，下手就抄了個煎餅，折了根大蔥蘸上醬，又塞了兩片鹵牛肉在里面，裹著吃了起來。賀萬年也隨意的卷了個煎餅。眾伙計見兩位東家已經(jīng)吃上了，便急不可耐的動手抓吃起來。
　　
　　姚梵和賀萬年拿著煎餅，走進院子里月光下吃著。
　　
　　“嗯，不錯，香，這是哪家的煎餅，嚼著挺得勁的?！?br/>　　
　　“姚兄莫非在海外，也吃煎餅”
　　
　　“那是，俺祖上山東人，自然常吃?！?br/>　　
　　賀萬年精神奕奕的道“這是施家飯店的煎餅，其實不算好吃，明日我叫家里的婆姨給你做些賀家煎餅，叫你嘗嘗鮮。不過姚兄，你今晚打算在哪過夜”
　　
　　賀萬年大概以為姚梵想要去春眠堂。
　　
　　“我這里堆了貨，我不放心，晚上我得看著過夜?！?br/>　　
　　賀萬年點點頭，像是要些什么，可是欲言又止。
　　
　　于是賀萬年吃完回家，命家人送來上好的鋪蓋、棉被、枕頭等家常各色的一應物事，連鐵鍋、水吊、掃帚都送來了。
　　
　　姚梵累了，便早早歇下，在院子后面當做庫房的屋里過了夜。
　　
　　賀家的伙計也留下了三個人，幫助姚梵店里三個新雇伙計值守貨物，這三人是賀萬年應姚梵租房時的囑托，幫姚梵雇了的。
　　
　　次日一早，賀萬年就興沖沖跑了過來，拿了六萬兩銀子入股。姚梵按照自己昨晚想好的定價，手表每個作價110兩銀子，肥皂每塊作價一錢銀子，自行車作價每輛0兩銀子，印花棉布作價每匹三兩銀子。將價值14萬兩的所有棉布、肥皂、自行車和手表四種貨物作價為股份入股，二人按照三七開的出資，正式成立了這家商號。
　　
　　賀萬年一算姚梵貨物總價，居然是4萬兩有余，不由得暗自吐了吐舌頭，對姚梵所代表的姚氏家族頓時心生敬意。
　　
　　“姚兄，那剩下的33萬848兩銀子就算是商號先佘著你的，咱們先從公中取出3848兩付給你，把這零頭抹了去，剩下30萬兩的款子，你看這個利錢，該多少為好”
　　
　　姚梵知道今后要借重賀萬年的地方還有很多，便爽快地接過貨款，隨意地道“頭三個月不需要利錢，賣了貨再給我就是，我想總不至于三個月還賣不掉吧”
　　
　　賀萬年道“成，那就這樣定了?！?br/>　　
　　二人繼續(xù)在姚梵這關著門的店鋪里商量著。
　　
　　“姚兄第12章合股
　　
　　，這手表一定好賣，我以前可是從來沒見過這般戴在腕上的表?！?br/>　　
　　姚梵知道，腕表因為屬于精密機械制造，加工精度和工藝難度非常高，問世0年內(nèi)一直沒法大規(guī)模生產(chǎn)，開始的幾十年內(nèi)，歐洲的頂級制表匠人們的每年產(chǎn)量，不過從幾個、十幾個進步到幾十個，可依舊還不夠土消化。直到歐洲的精密手工機床發(fā)展到了電機驅(qū)動，加工精度和產(chǎn)能有了一定保證后，勞力士腕表才首先105年進了中國，出現(xiàn)在清朝市場上，當時可是賣500兩一個”
　　
　　“賀兄，這些都是市場上以前沒有的貨品，所以開拓市場很關鍵，你只管放手去賣，一定要盡快打開銷路，價錢低一些也沒關系，最主要是保證出貨量?！?br/>　　
　　賀萬年道“行，我記下了，我一定快快的把貨鋪出去，姚兄，我這就去張羅地方，把總號開起來，接下來，你對咱們這商號可有什么指示沒有”
　　
　　姚梵叮囑道“我還是那兩句話“抓緊出貨，薄利多銷”，不要擔心貨源。”
　　
　　賀萬年點頭，又道“我打算在這青島口城里先開個大鋪面，咱們這總號，暫時便設在這青島口。你看如何”
　　
　　“行，青島海路便捷，走海運上可通津遼，下可通滬廣，選在這里很好?！币﹁簏c頭答應。
　　
　　賀萬年笑了起來“姚兄上次告訴我，是還未有表字，那咱們這個商號的名字倒是難起了?！?br/>　　
　　姚梵撓撓頭“表字這個東西在海外不流行，咱們又是商人，也不忌諱誰來取，我便自己起個罷，就叫早帆?！钡?3章姚早帆
　　
　　13姚早帆
　　
　　賀萬年看著姚梵愣了半晌，磕磕巴巴地道“梵者，寧靜也，寧靜者，致遠也，掛早帆出海,而得寧靜致遠，著實是好字。不過商號取這個名字”
　　
　　姚梵擺擺手，輕描淡寫地道“賀兄咱們自家人就不必拍馬屁了，反正要么就叫萬年商號，要么就叫早帆商號。”
　　
　　賀萬年為難地道“兄弟我是股東，萬萬不敢占商號這個大名，不過我看早帆這個名字有點”
　　
　　姚梵對這大清朝根沒有任何好感“要不咱們先用著早帆二字,不行的話咱們以后再改?！?br/>　　
　　賀萬年見姚梵這大股東愣是拍板了，沒法子,只得苦著臉同意下來，心這名字可占著歧義，不過姚梵剛給自己取了表字，估計正在興頭上，不如過幾日再勸。
　　
　　姚梵在算出自己的貨物值得如此巨額的白銀后，野心已經(jīng)膨脹了起來。
　　
　　他漫不經(jīng)心的用手中的銀票拍打著大腿“萬年兄，昨天開箱驗貨你也看見了，這洋表是多虧了劉大人遮瞞，才得以和洋人的鐵核桃論的一個價?！?br/>　　
　　賀萬年道“我看出來了，這劉大人要是手一按，按照新貨重新商議定價，那就是兩三千兩銀子的開支，劉大人手一抬，兄弟你就少交兩三千兩。”
　　
　　姚梵“你從我這里點3583兩出來，叫兩個得用的伙計，把這昨天核算的三千五百八十三兩的稅銀送去海關，另外我這里還有一千兩銀票，你使個心腹伙計給海關劉大人家里送去，只是我的孝敬?！?br/>　　
　　賀萬年點頭道“這樣最好，我馬上吩咐人去辦。你走的這些日子里，我給你店里雇的這三個伙計，你看著如何”
　　
　　姚梵道“都是什么底細”
　　
　　賀萬年道“三個都是膠州地人。一個叫羅冠群，是個落第的秀才，原在這里的王家作西席教書，一次因為酒醉罵了主家東翁的四姨太被趕了出來。此人能算會寫，我看能做個賬房。當然姚兄要是有機密的帳，斷不可給這些還沒養(yǎng)熟的人去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