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摔碗
　　
　　38摔碗
　　
　　姚梵的自行車隊行進在鄉(xiāng)間的土路上，車隊里除了賀世成、周第四、王貴等六個一開始學(xué)會騎車的伙計，還有李海牛等在工地上管事的班長，整個隊伍足有三十九人，在田野間逶迤穿行，猶如一條鋼鐵的幼龍。
　　
　　姚梵新近發(fā)布了命令，要求每一個伙計都要學(xué)會騎自行車。
　　
　　姚梵在工地上發(fā)言，表示任何試用期的伙計，從學(xué)會騎自行車那天起，就算是結(jié)束了試用期成為了姚家的正式伙計，開始領(lǐng)取每月一兩的工錢。而已經(jīng)領(lǐng)工錢的伙計，如果無法在一個月內(nèi)學(xué)會騎自行車，就將被重新降回試用工。
　　
　　當(dāng)伙計們清楚得知這一訊息之后，第一個反應(yīng)就是立刻學(xué)車其實所有伙計早就看著賀世成等貼身伙計騎車來去的樣子羨慕不已了，如今有機會自己也學(xué)一把，而且還關(guān)系到工錢這樣的切身利益，哪里有甘于人后的道理。不得已，李海牛把熱情高漲的伙計們分為幾組，分不同時段在新修的操場上學(xué)車。
　　
　　至于那些個班長們，更是帶頭在玩命的學(xué)習(xí)騎自行車，他們非常重視自己目前班長的地位，雖然每個班連他們自己在內(nèi)只有十個人，待遇也和普通伙計一樣，但這多少也是個領(lǐng)導(dǎo)職務(wù)啊中國人看重這個面子，況且，班長們是能夠每晚參加姚梵大屋里的工作會議的，能夠喝到東家親手泡的第一壺茶，這份臉面，讓每個班長都覺得自己是與眾不同的。
　　
　　人一旦愿意玩命，那就很少有什么事情做不好，何況是騎自行車，只用了大約三天，所有班長就都開始領(lǐng)正式的工錢了。
　　
　　李海牛在意會了姚梵的心思之后，更是把姚梵的每一句話都當(dāng)成了命令在執(zhí)行，自己苦練之余，還督促所有伙計按照計劃進行自行車培訓(xùn)。
　　
　　當(dāng)姚梵的車隊在干巴巴硬邦邦的土路上跋涉了兩個時之后，終于抵達了周家莊地區(qū)，田地里散落著一個個茅屋，那是一個個佃戶的家。
　　
　　周家莊地區(qū)的中心坐落著真正的周家莊園，莊園高高的圍墻內(nèi)有個古老的戲臺子，戲臺子上面，早在昨夜里就拉起了各式布幔彩旗，地各家有頭臉的士紳一早就陸續(xù)來到這里，眼下都在臺前青磚鋪就的空地上圍著一張張桌子坐著，一邊喝茶嗑瓜子一邊看戲。
　　
　　姚梵一行人還沒進到村中，隔著老遠就聽見那二胡聲音如風(fēng)箱般嘶嘶的喘著。
　　
　　賀世成興奮地道“東家，我們騎的這自行車飛快，來的這樣早，可周家的戲都開始唱了呢?！?br/>　　
　　周第四在后面喊道“這都快中午了，可不是早就開始了么，不教那戲班子從早唱到第38章摔碗
　　
　　晚，那豈不是白花了錢請戲班子辦堂會么。”
　　
　　姚梵道“一會大家跟我進去看戲，今天咱們聽個痛快，不過都別貪酒，只多吃些就是了?！?br/>　　
　　所有人都覺得姚梵的話頗為震撼，于是全都默不作聲，他們心里激動著，懷疑著，然后又否定著，大家也都不言語了，心里想著事情，把車一直騎到周家莊大門口才停下來。
　　
　　周家莊子外面，村民不停地跑來看稀奇，這些村民不分老少全是男人，這些面皮黑黃的辮子一族嘴里都在議論著“這是啥玩意兒兩個轱轆一前一后自己會跑，這是周家請來變戲法的嗎”
　　
　　“可是不像啊，變戲法兒的哪里有穿的這么好。”
　　
　　“我看怪像的，這是學(xué)的哪吒三太子罷一前一后倆風(fēng)火輪”
　　
　　“什么風(fēng)火輪，那是洋車”立刻有專門跑腿報信見過周圍城鎮(zhèn)里世面的佃戶喊道“這一定是青島口那位姚爺來了，俺聽這位爺是海外的大商戶，那家里什么西洋玩意兒沒有聽家里全是大大的鐵轱轆子踩上一個，翻個筋斗，就能去到西海那洋人的國里。”
　　
　　“哎呦喂對對這車一定是洋人的玩意兒你看這些個人騎上邊，車轱轆倒能夠自己往前滾滾的還挺快看得我眼花”
　　
　　“是啊媽媽哎今兒個真是開了眼了這怕是洋人的邪法兒吧”
　　
　　“這姚爺帶了這許多人來，是要干啥”
　　
　　“嘿，要這姚爺可是來頭大，聽青島口那的姚家莊正在修造，是要蓋上百間的房子呢”
　　
　　隨著周家莊里人圍得越來越多，姚梵也哭笑不得。倒是跟著姚梵來的伙計們，在圍觀之下，一個個如打了雞血般，一副昂著頭挎著臂的熊樣，根看不上周圍的村民，若不是姚梵在場，只怕就要如同在青島口一般，捋起袖子對周圍人吹噓這洋車的神奇。
　　
　　這段日子里，由于這些會騎車的伙計們的吹噓，各種謠言像是長了翅膀一樣的亂飛，直把姚梵的成了個活佛再世的菩薩，或者是神通無邊的妖精
　　
　　周家當(dāng)家的大爺周秀松聽姚梵來了，不敢怠慢，連忙迎出來，隔著鬧哄哄的人群，老遠就對姚梵連連拱手。
　　
　　“這位一定就是姚兄久仰久仰在下周秀松?！?br/>　　
　　姚梵那高大身軀和白凈臉膛在人堆里鶴立雞群，頭上一個烏黑油亮的連帽假辮子，身上的嶄新潞綢長衫又是三姐費了心思精心縫制的好手工，使得他在人堆里的可辨識度極高。
　　
　　姚梵一聽對方報出姓第38章摔碗
　　
　　名，知道是周家大爺，連忙也笑容滿面的回了一禮“原來是周家大爺，久仰久仰。”
　　
　　雙方見禮寒暄完畢，姚梵就吩咐李海牛道“海牛你帶著伙計們把車停好再進來。”完就隨著周秀松進了周家大門，除了身后跟著的賀世成，并沒有其他人跟隨。
　　
　　周家的管家見了這許多自行車，腦子里混的像漿糊一般，試探著對身高馬大的李海牛問道“這位老哥，你們這些鐵車子可要吃草料牲口棚在莊子后面?！?br/>　　
　　李海牛不屑的道“這些是車不是馬，不吃草料，不過也要個好地兒停著，不然這里人多手雜，摸壞了可算誰的誰賠得起”
　　
　　于是周家那管家只得引眾伙計進了后莊門，把車停在了周家停馬車的大場院里，又吩咐下人趕緊送面來，給眾伙計一人一碗。可心里卻生氣，心這姚梵真真不是個東西，我家老爺好心請他來看堂會，好家伙他卻帶了老大一群人過來吃白食。原按例，是該一人給兩個大子兒的，可是老爺頭前吩咐過，姚家之前送禮實在闊氣，待他家下人來了，要一人賞給二十個大子?？烧l曾想他姚梵哪里是帶一個兩個，算上剛剛跟進去的那個廝，足足帶了38個人過來
　　
　　管家一算，居然要60個大子，不禁覺得肉痛的厲害，當(dāng)下心一橫，性決定，干脆照著常例，一人就給兩個大子兒。
　　
　　等到周第四接過面來，見一人只給兩個大子兒，便沒下筷子，連謝謝周大爺之類的話也一個字沒。
　　
　　王貴也沒下筷子，其余萬年當(dāng)出來的伙計也全都沒動筷子，王貴瞅瞅周家的管家去了不回來，只是叫下人打發(fā)每人一碗面，便紅了臉，扯著嗓子對正蹲著扒拉面條的李海牛等乞丐班長罵開了“媽拉個巴子的李海牛你個囚攮，還吃個吊沒個眼力見的你看不見那周家囊慫咱東家么”
　　
　　李海牛和那些乞丐出生的班長們聞言立刻停了筷子，從蹲在的地上起來，李海牛也反應(yīng)過來，端著碗起來皺眉道“嫩麻痹的這賞錢不對”
　　
　　王貴更起勁了，嗷嗷道“從早晨到如今，爺們蹬了十幾里地，為的那一項如今才給咱兩個大子，打發(fā)叫花子嗎這周家還他娘的混充甚么老爺嫩你娘當(dāng)爺們沒吃過面么俺們跟著東家，頓頓吃的白面，饅頭煎餅?zāi)鞘枪軌虻摹?br/>　　
　　周第四一臉的為難，開口道“總不成為了幾個大子就鬧吧，沒得丟了咱東家的臉王貴你也是一個月二兩銀子的了，犯不著為幾個大子鬧騰?！?br/>　　
　　王貴一腳踢翻面前地上的白面，罵道“奶奶個熊俗話第38章摔碗
　　
　　主辱臣死老子這點骨氣還是有的，餓一頓算個球，咱不能給東家丟了份去。再了，這周家算老幾，俺們在家吃飯，也是和東家一起在院子里吃，有桌子有椅的，現(xiàn)如今叫俺們蹲墻角，這可不是丟俺自個的臉?！?br/>　　
　　李海牛罵道“王貴的在理，俺們是東家?guī)淼?，這個臉可不能丟，嫩你娘一碗面就打發(fā)了俺們?nèi)ィ@不是踩東家的臉嗎我聽東家前日里還送了好幾百兩銀子給周家做禮，這特么轉(zhuǎn)眼就想一碗面打發(fā)了俺們?nèi)ッ础?br/>　　
　　著，李海牛把吃了一半的面連筷子碗一起給摔了。王貴見狀得意，也跟著摔了，周第四一想，確實他媽的窩囊，便也摔了碗筷。這一眾當(dāng)鋪里出來的伙計都是年輕氣盛的子，帶頭噼啪摔了碗筷之后，剩下的班長們雖然舍不得糟蹋眼前面食，但也知道抱團的道理，趕緊快快扒拉幾口，噼啪的跟著摔了碗筷。第3章我好比淺水龍困在沙灘
　　
　　3我好比淺水龍困在沙灘
　　
　　周家的下人們在車馬場遠遠見了這般光景，頓時氣的渾身篩糠也似的抖，嘴里罵著娘就連忙回報進去。那管家知道事情不好，連忙的跑出來，手指著最高大魁梧的李海牛鼻子罵道“一群王八羔子沒有王法的東西好好地面不吃，還敢摔碗等我報給你們家姚老爺知道，一人幾十板子都輕的你們要是我周家莊子里的，我非送去衙門，二百板子下去，給你們戒戒毛病”
　　
　　李海牛聽了這話便怒起來，重重的大步踏上前來，一把攢住這管家的領(lǐng)口，把那瘦猴般的管家如雞一般拎的只有腳尖點著地，捏著右拳作勢要砸下去。
　　
　　木工班總班長李君趕緊上來，伸出兩個膀子一把拉住道“海牛，別惹事橫豎不吃面就是了，倘若打了他，東家不好話。”
　　
　　李海牛手一抖，那管家被呼啦一下推出去摔在地上，卻受了驚嚇，嘴里不敢再罵。
　　
　　這些天來跟著姚梵米面管飽，有菜有飯，已經(jīng)把李海牛身上的功夫底子全都養(yǎng)了回來，青筋糺結(jié)的大臂上重新長回了肌肉，隨手一把，就能使出耕牛般的勁力。這些日子里，姚梵其實也看出來了，李海牛他以前是個騎將，手里幾十條人命，絕對不是吹的，他那身板和肌肉，要是手里操個大刀片子，放到2011絕對是個恐怖分子。
　　
　　姚梵這時已經(jīng)在周秀松的引薦之下，結(jié)識了一干鄉(xiāng)紳，亂紛紛行禮寒暄之后，剛在周家大院里面的戲臺前坐下，身旁坐著周秀松，他正尋思著，怎么李海牛等伙計們不過來看戲。
　　
　　“姚兄，這盛泰班原是咱山東巡撫丁大人從京里請來給他家老太太祝壽的，我聽我家老六寫信回來告訴，就連忙差人去，巴巴的從濟南府請來了，想著開個堂會，叫我即墨膠州有頭有臉的士紳們也都聽聽這京城里的調(diào)調(diào)。
　　
　　姚兄，你在海外可有京戲聽”
　　
　　姚梵笑道“洋人聽不懂京戲，他們有自己的歌劇，我在海外自然也就沒機會聽這西皮二黃的腔調(diào)了，今天有幸借著您的寶地聽上一回，確實是親切。”
　　
　　賀世成心里卻奇怪，他老聽姚梵唱些個他沒聽過的戲文，個個好聽，可見東家是常常聽?wèi)虻?，卻不知東家為何要謊。
　　
　　周秀松聽姚梵夸贊，心里高興，坦誠地道“前日里姚兄送來大禮，我心里實在過意不去，便想著回請姚兄，也能借個機會與姚兄攀交一番，今日一見姚兄，果然是一表人才，實在是叫人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