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章改變何小萍的第一步
“小萍!快出來!”何小萍正在屋里給王重織毛衣呢,就聽見王重在門外喊她,聽語氣,似乎還有點著急。
何小萍也只能放下手里剛剛開始織的毛衣,走到門口問道:“干啥?”
王重見何小萍穿的不多,趕緊說道:“回去穿嚴實點,把軍大衣裹上,咱們出去一趟,帶你去個好地方。”
何小萍雖然疑惑,但還是聽了王重的話,穿上大衣,戴上帽子手套,裹上圍巾:“這大晚上的,咱去哪兒?。俊?br/>
“先保密,去了就知道了!”王重把自行車推出門,何小萍斜了他一眼,眼神里卻滿是期待和高興,沒有半點指責。
側(cè)身坐上自行車后座,雙手自然而然的摟住王重的腰,王重笑著喊道:“坐穩(wěn)了!走咯!”
話音剛落,自行車已然躥了出去。
或許因為是除夕,雖然入夜已經(jīng)有一會兒了,可這燕京城里的大街小巷,仍舊籠罩在歡聲笑語之中,街頭巷尾,時不時就有鞭炮聲響起。
但凡有孩子們拿著香,揣著滿滿一兜的鞭炮,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虎虎生風,霸氣十足的走在街頭巷尾里,身后必定還跟著一群小尾巴。
騎了差不多十分鐘左右,來到西城郊區(qū),王重剛把自行車停好,一群拿著手電筒的孩子就圍了過來,大大小小的年齡不一,男孩女孩都有,攏共二三十個。
“叔叔,你怎么才來!”領(lǐng)頭的是個十二三歲的小男孩兒。
“叔叔接阿姨去了!”王重從兜里抓出兩包糖,每人發(fā)了幾顆,孩子的臉上頓時就都露出笑容。
“好了好了!按著白天叔叔給你們說的,都開始準備了!”王重拍了拍手,一群男孩女孩兒立馬招呼著跑開了,一下子全沒了蹤影。
何小萍愣愣的站在王重身后,有些摸不著頭腦。
王重扭頭對她笑了笑,“看好了,別眨眼!”
隨即抬手在嘴前做喇叭狀,沖著前方大喊起來:“倒計時!十、九、八·····三、二、一、放!”
伴隨著王重一聲大喊,幾秒鐘之后,一道道宛若流星的焰火拽著尾焰沖天而起,于夜空中轟然炸開,數(shù)十枚煙花同時炸響,照亮了大半個夜空。
何小萍愣愣的看著半空中璀璨的煙花,耳畔是煙花炸響的轟鳴聲,腦海之中,已然一片空白。
······
燕大一棟女生宿舍樓里,蕭穗子倚在床頭,手里捧著一份雜志,看著看著,便不禁被書中的情節(jié)撥動心弦,忍不住潸然淚下,吸著鼻子,發(fā)出一陣啜泣聲。
“穗子,你怎么了?”舍友聞聲,好奇又關(guān)心詢問蕭穗子的情況。
“我沒事兒!”蕭穗子趕緊說道:“這故事寫的太好,不自禁就陷了進去。”
“你看的什么?”
蕭穗子剛剛看到小高潮部分,被精彩的劇情深深吸引住了,也被書中那一個個義無反顧慷慨就義的無名英雄們感動的潸然淚下。
舍友好奇的走過來,瞧了瞧蕭穗子手里的雜志,也沒什么特別的,就是宿舍里常備的幾份雜志之一。
“青萍的《我的兄弟叫順溜》!”蕭穗子如實答道。
“《我的兄弟叫順溜》?”室友疑惑的問:“我記得那是一部長篇抗戰(zhàn)軍旅題材的小說吧?在男生里面好像還挺受歡迎的,熱度不錯,聽咱們的男同學們討論過好幾回,哎~穗子,你什么時候也喜歡看這種類型的小說了?”
蕭穗子道:“這部小說的作者是我以前在文工團時候的戰(zhàn)友,以前我根本不知道他還會寫小說,就好奇買過來看一看,沒想到他的文筆竟然這么好,人物刻畫的這么飽滿,故事寫得這么動人。”
連蕭穗子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她說著話的時候,臉上不由自主的便露出淡淡的微笑來,笑容中帶著幾分自豪。
“這么好嗎?回頭我也看看······”舍友的話剛說到一半,忽然反應(yīng)過來。
“戰(zhàn)友?”舍友眼睛一轉(zhuǎn),帶著笑意問道:“能寫出這種小說的戰(zhàn)友,肯定也是個男的吧?”
“嗯!”蕭穗子點頭:“確實是個男同志!”
舍友撞了撞蕭穗子,一臉八卦的問:“穗子,說說你這位大作家的戰(zhàn)友唄!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不論是什么時代,女人的八卦之心都是牢牢刻在骨子里的。
這也沒什么好隱瞞的,蕭穗子直接道:“他叫劉峰,今年應(yīng)該是二十四吧,以前在文工團的時候,他就一直都是團里的模范,是標兵,多次受到表彰。
后來在一次抗洪救災(zāi)中,閃了腰,跳不了舞了,因為在抗洪救災(zāi)中表現(xiàn)優(yōu)異,還來了燕京,接受偉人的表彰呢。
后面戰(zhàn)爭爆發(fā),他就跟著大部隊上了戰(zhàn)場,還立了大功,成了赫赫有名的戰(zhàn)斗英雄,聽說首長們收到他退伍的申請后,還找他談了好幾次,親自挽留呢?!?br/>
“后來呢?”舍友的眼里也閃爍著星星,愈發(fā)好奇起來。
這個時代的人們,對于這種默默無聞的英雄都很敬仰,很敬重。
蕭穗子道:“他還是堅持選擇退伍!”
舍友眼睛一亮,有些激動的猜測道:“難道他也考上大學了?”
“嗯!”蕭穗子點頭,說道:“就在咱們隔壁的醫(yī)科大!”
“醫(yī)科大?我的個乖乖!”舍友的臉上滿是震驚:“你這個戰(zhàn)友可真是太厲害了!”
“穗子!”舍友嘖嘖夸贊道:“最近咱們文學系,不少男生都在看他的這本書呢!他這又是模范又是戰(zhàn)斗英雄的,還這么有文采,怎么一直沒聽你提起過?”
“我也是剛剛才知道這篇小說是他寫的?!笔捤胱拥?。
蕭穗子有點文青,喜歡那些纏綿悱惻,讓人看著就忍不住落淚的凄美愛情故事,像《我的兄弟叫順溜》這種軍旅抗戰(zhàn)題材的小說,也只限于聞名,從未讀過,所以一直都不知道王重的小說發(fā)表了的事兒。
還是上次在王重家聽何小萍提起才知道。
“穗子!這里頭有故事??!”室友一臉調(diào)笑的看著蕭穗子。
蕭穗子臉頰迅速攀紅:“說什么呢,人家都結(jié)婚了!”蕭穗子沒意識到自己的異常表現(xiàn),可室友卻看得分明。
“???”可正因如此,反而讓室友愣了下:“他結(jié)婚了?”
“去年剛退伍回來就結(jié)婚了?!笔捤胱拥溃骸八麑ο笠彩俏覀冊谖墓F時候的戰(zhàn)友!”
“這么優(yōu)秀的同志!”室友搖了搖頭,看著蕭穗子,一臉惋惜,“還真是可惜了。”
“什么可惜了?”蕭穗子疑惑的看著室友。
“我還以為你倆能成呢!”舍友遺憾的道。
“說什么呢,我們只是戰(zhàn)友!”蕭穗子想也不想,立馬脫口解釋,臉色略顯焦急。
室友見她這模樣,不由得嘆了口氣,沒說什么。
可忽然想起何小萍,想起王重,想起曾經(jīng)在文工團時的經(jīng)歷,蕭穗子臉上的笑容忽然就消失了,心也沉了下去。
不知不覺就想起了往事,想起當初王重被林丁丁說成是耍流氓,蕭穗子身為林丁丁的室友,考慮到她一個女孩子,并沒有多說什么,導致王重被下放到伐木連,被貶謫到川滇邊境的深山老林里。
要不是后來戰(zhàn)爭爆發(fā),王重在戰(zhàn)爭中的表現(xiàn)優(yōu)異,屢立戰(zhàn)功······
蕭穗子不敢繼續(xù)往下想了。
“怎么了這是?”看著蕭穗子臉色不對,室友趕忙關(guān)心道。
蕭穗子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什么事兒,有些唏噓的道:“我沒事兒,想起了以前在文工團里的一些事兒?!?br/>
室友還以為她是在遺憾自己下手慢了,把這么好的男人拱手相讓了呢。
走上前在蕭穗子床邊坐下,攔著她的肩膀柔聲安慰道:“雖然他很優(yōu)秀,但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以后肯定還有更好的等著你!”
蕭穗子被她說的一愣,俏臉再度攀紅,哭笑不得的道:“我對他真沒那意思!我們就是關(guān)系不錯的戰(zhàn)友,我和他對象當初在文工團的時候還是一個宿舍的呢!”
“行行行,沒有沒有!是我誤會了!”室友嘴上雖然這么說,可她的語氣,她的神情,她的眼神,都告訴蕭穗子,她一點都不相信蕭穗子的這個回答。
蕭穗子都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了,她喜歡明明就是陳燦。
想起陳燦,蕭穗子莫名就想起了他們在文工團里的點點滴滴,想起陳燦吹號時挺拔的身姿,英俊帥旗的臉蛋,想起了陳燦在文工團解散前夕,在文工團大門口被車給撞掉一顆門牙,再也不能吹號了,自己把母親交給她傍身的金項鏈,想也沒想,毫不猶豫的就送給陳燦去當?shù)鬃a牙的事兒。
然后腦中又浮現(xiàn)年前她和何小萍在書房時的回憶,在她的追問之下,何小萍告訴她,王重為了讓她安心,當了祖?zhèn)鞯挠耔C悄悄買下那座院子,用著寫小說掙來的稿費,買來材料,利用空閑的時間一點一點的裝修把原本因年長日久,有些破舊的院子高造成如今那副樣子。
兩相一對比,不知怎的,蕭穗子忽然覺得心里有些別扭,甚至有那么一絲絲的難受、還有后悔。
連蕭穗子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會忽然冒出這種想法來。
仔細想想,陳燦除了相貌英俊瀟灑,性格不羈,吹的一手好小號之外,貌似,也沒什么別的優(yōu)點。
蕭穗子忽然開始自省,自己當初對陳燦那么癡迷,到底是為什么?
自己和陳燦之間,好像并沒有小說里的那種轟轟烈烈、為了彼此甘愿付出生命,舍生忘死,動人心弦的愛情故事。
難道是像湯顯祖在《牡丹亭記題詞》里說的那樣: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
蕭穗子皺著眉頭,疑惑起來。
這是她第一次,對自己對陳燦的愛慕產(chǎn)生一絲質(zhì)疑。
王重家。
何小萍拖著一身疲憊,騎著王重給她買的女式自行車回到家里。
大門還上著鎖,王重還沒回來,醫(yī)科大可比何小萍在的市二院遠得多,每天王重花在路上的時間都得二十來分鐘。
開了鎖,推開門,把自行車推進院里,何小萍徑直奔著中院西廂的廚房而去。
何小萍披上圍裙,洗了手,就開始和起面來。
他們家吃飯和別家略有不同,何小萍比較喜歡吃面食,而王重覺得單純的面食太過寡淡,所以雖然家里的主食一般都是面條包子饅頭這些,可菜卻從來不少。
和面、揉面,醒面。
緊接著從壁櫥里頭,取出前幾天就做好的最后一塊鹵牛肉切成大厚片,打了六個雞蛋,走到院里的花池邊上,割了一大把韭菜。
等王重到家的時候,何小萍剛剛把炒好的韭菜雞蛋出鍋。
“今兒回來這么早?”王重有些意外,雖說何小萍醫(yī)院離家更近一點,可耐不住何小萍經(jīng)常加班,王重又不是一天到晚都有課,所以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王重回來的早一些。
“醫(yī)院沒什么事兒,早點下班!”何小萍道:“正好,把菜端過去,還有個炒黃瓜片馬上就好!”
院里的花壇里,現(xiàn)在是一朵觀賞的花都沒有,被何小萍種滿了韭菜、西紅柿、黃瓜還有王重愛吃的辣椒。
這小半年以來,光是買菜的錢就省了不老少。
兩口子一向是誰回來早誰做飯,不過兩人做飯有一個共同點,王重做的話,就比較偏向于燕京口味,何小萍愛吃。
何小萍做飯,像是炒肉這些,都會放上點辣椒,迎合王重的口味兒,王重倒是給何小萍說過好幾回,自己吃的慣燕京口味,何小萍每回都答應(yīng)的好好的,可回回只要是她做飯,基本上能放辣椒的都會放上一點兒辣椒,迎合王重的口味。
特別是有一次何小萍做包子,也不知她怎么想的,竟然直接用前天晚上吃剩的青椒炒肉做餡兒,王重吃著味道發(fā)現(xiàn)味道竟然還不錯,就是稍微拉了點,果不其然,何小萍吃了以后,被辣的只能灌水解辣。
倒不是說何小萍不能吃辣,怎么說何小萍也在川滇呆了好幾年,而且還是在部隊上,吃食肯定都是跟大部隊來,退伍回燕京以后,跟王重結(jié)婚也將近一年了,經(jīng)常試著習慣王重喜歡的口味,何小萍對于辣已經(jīng)逐漸適應(yīng),只是辣味兒的包子餡,何小萍第一次吃,難免還有些不大習慣。
“劉峰,你上回說的那幾個戰(zhàn)友,他們怎么樣了?決定來燕京了沒?”兩人吃著面,何小萍忽然問道。
王重夾到半空的面正要送進嘴里,停了一下,抬眼看著何小萍:“還沒信兒!怎么忽然想起問這個了?”
“上回你不是說,讓你那些戰(zhàn)友過來,教他們干裝修嗎!”何小萍道。
“他們一個個都拖家?guī)Э诘模莵硌嗑?,那就得先把老婆孩子,還有家里的父母暫時撇下,這決定哪兒是那么容易做的?!?br/>
何小萍點頭道:“你說得對,他們肯定都是家里的頂梁柱,要負責一家人的生計,要是一下子跑來燕京,家里的日子肯定沒那么好過!”
頓了一下,何小萍忽然抬眼看著王重,不確定的問:“你說我要是真從醫(yī)院辭職了,去干什么合適?”
“這我得好好想想才行?!蓖踔鼗腥?,難怪何小萍忽然說起這事兒,隨即關(guān)心的問:“怎么忽然想著辭職了?”
何小萍沉默了片刻,才道:“今兒我在醫(yī)院,碰上朱克跟小芭蕾了!”
王重心中一凜:“朱克跟小芭蕾?”
這兩個家伙,當初在文工團的時候,就沒少欺負何小萍,王重對他們沒有半點好感。
朱克嫌何小萍身上汗味兒重,不愿意跟她一起跳舞,還當著全團人的面抱怨,直接撂挑子揍人,一點兒都不顧及何小萍,后面還是原身劉峰出面,才稍稍緩解了一點何小萍的尷尬。
可真的只是因為何小萍身上有汗味兒嗎?
那么高強度的訓練,別說何小萍一個女生了,就是男生也難免會出汗,捂久了也會有味兒,何小萍雖然汗腺比平常人發(fā)達,可她每天都堅持洗澡,身上的衣服也是一天一換,換了就洗,就算真有點汗味兒,也絕沒有朱克表現(xiàn)的那么夸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