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章要從根子上解決問題
“行了,別在這兒逼逼賴賴的,你們要是不想把事情鬧大,哪個能主事,讓他出來說話?!蓖踔乩渎暤馈?br/>
“對,讓他出來!”
“給我們一個解釋?!?br/>
鄉(xiāng)親們一個個怒氣沖沖,要不是王重還站在前頭,沒有發(fā)話,他們這會兒估計就該動手了。
怒從心頭起,惡自然也自膽邊生了。
逛了一圈的楊三又跑回前門,就數(shù)感觸最深,怨氣最大,叫囂的最厲害。
昨天被扣在水站里頭將近一小時,最后還得委曲求全的給水站的人道歉,雖然那人確確實實被他幾拳頭干的鼻血都留出來了,可楊三心里還是不服氣,心里可憋著火呢。
分明是水站的人開口罵人在先,又不肯給金灘村供水,楊三看著那些給麥子續(xù)命的水一股腦的流向早已完成春灌,并不缺水的城關(guān)村,他心里怎么可能不氣。
后邊要不是為了那點水給麥子續(xù)命,楊三又怎么會那么委曲求全,又是認錯又是道歉的。
現(xiàn)在好了,錢也交了,歉也道了,錯也認了,放那一丟丟腳背都沒不過的水日弄自己。
楊三壓在心底的怒意和火氣徹底爆發(fā),而且比昨天更加強烈,更加洶涌,跟火山噴發(fā)似的,直沖腦門。
“你們想咋樣,這里是揚水站,你們別沖動!”
鐵門后的幾個工作人員嚇得臉色都快青了,膽小的腿肚子都開始打顫了,忐忑不安的道。
眾怒難犯,而且這個事情確實是他們理虧在先,昨天分明兩邊都說好了,今天供水,昨天下午,馬得福就把去年冬灌欠的錢給補上了,可今天他們卻這么做,面對鄉(xiāng)親們的質(zhì)問,也難怪他們心虛、害怕了。
王重沖著鐵門里沉聲說道:“這會兒知道怕了,放心,我們都是講道理的人,趕緊把你們這兒現(xiàn)在能主事的人叫出來,讓他當面給我們解釋。”
“明明已經(jīng)說好的事,怎么到頭了又變卦了,這不是日弄人玩嗎!”
“就是就是!”
“這還有什么好解釋的嗎,剛才不都說了,那是我們站長的命令,我們就是些底下跑腿辦事的?!彪m然心虛,可他們卻仍舊嘴硬。
“既然知道自己是跑腿的,那還僵在這兒干啥?”
王重目光凌厲,語句如刀:“你們要不是心虛,為什么把門關(guān)著?”
“你們氣勢洶洶的,誰知道你們會不會鬧事!”里頭的人強自辯解道。
“鬧事情?”王重嗤笑一聲:“你以為我們跟你們似的,我們金灘村的村民,那都是奉公守法的老百姓?!?br/>
“法不責眾你們聽說過沒,再說了,這事兒理虧的是你們,別說我們沒鬧事兒了,就算我們真的鬧事了?難道公安把我們?nèi)迦硕甲ミM去?到時候上面追究下來,你們就能保證自己不受牽連?”
“我們大家伙本來在西海固呆的好好地,是政府的干部一個個上門做工作,把我們拉到這個鳥不拉屎的戈壁灘來的,我們響應(yīng)國家號召,配合政府的工作,跑了幾百里,千辛萬苦的過來吊莊,吃苦受累不說,還要受你們這個狗日的鳥氣。”
“大不了我們不干了,拍拍屁股回我們西海固去,看到時候上頭的領(lǐng)導怪罪下來,是找我們的麻煩還是找你們的麻煩。”
王重這話,跟刀子似的戳進鐵門后幾個水站工作人員的心里,把他們說的神色直轉(zhuǎn),一個個打起小算盤來。
“就是!大不了我們不干了,回我們涌泉去!”
“對對對!”
“·······”
看著異口同聲的鄉(xiāng)親們,水站的工作人員你們徹底慌了神。
王重繼續(xù)道:“到時候上頭怪罪下來,你們站長難辭其咎,你們難道就跑得了?”
“給你們放水,是站長下的命令,我們就是底下聽吩咐辦事的,我們水站,站長最大,我們哪里敢不聽他的,你們要找,就找他去呀,在這兒為難我們干啥?!?br/>
幾個水站的工作人員已經(jīng)開始服軟了,不敢再和王重他們硬剛,生怕犯了眾怒。
眾怒難犯,可不是說說而已,而且西北地區(qū),素來民風彪悍。
別說以前了,光是往前數(shù)十幾二十年,那時候還沒有搞引黃灌溉工程,村子和村子之間為了搶那點水,全村上陣的械斗都不知道有過多少回,那回打群架不死幾個人,更早些時候,全民皆兵的那時候,連土槍土炮都扛出來過。
幾個村子搶水那就跟打仗沒有啥區(qū)別。
尕娃他媽的病,就是七三年的時候鬧饑荒,為了搶涌泉村后坡那塊野菜,跟后山黃家梁的人干架被人一棍子打在腦袋上落下的病根。
那時候尕娃她娘還是個黃花閨女,大姑娘。
水站的工作人員,也不盡是年輕人,也有幾個年紀大的,經(jīng)歷過那段歲月的人。
“我們都是莊稼漢,面朝黃土背朝天的,一輩子在地里刨食,地里的麥苗那就是我們的命,你斷我們的水,就是要我們的命,到時候要是我們地里的麥子都干死了,我們金灘村八十戶,四百多口子人,要是都跑來找你們拼命,我可攔不住?!?br/>
王重這話一出,鐵門后水站工作人員們的臉齊刷刷的都黑了下去。
可這還沒完呢。
“你們現(xiàn)在可以祈禱我們書記去現(xiàn)場會把供水的事兒搞定了,要是搞不定,我們地里的麥子都干死了,那你們最好能一輩子躲到鐵門后面!”
“你啥意思?”一個擔子稍微大一些的水站工作人員有些忐忑的問。
“啥意思?”王重哈哈笑著,看了看自己左右的青壯,最后落在發(fā)如亂草,衣服陳舊臟亂,一臉塵土的楊三身上:“楊三,他問我啥意思!”
楊三上前兩步,抬手用力攥著鐵門上如柵欄一樣的鋼條,紅著眼睛,咬牙切齒的道:“你要我們的命,我們也要你們的命!”
“你們千萬別亂來啊,這是犯法的!”幾個穿著綠色制服的工作人員釀蹌著后退幾步,明顯是被嚇的。
大西北漢子平時看著老老實實,可骨子里從來都不缺少血性。
“楊三,胡說啥呢!”王重呵斥一句,在楊三的愣神中,嘴角上揚,信步上前:“我們都是些莊稼漢,都是奉公守法的老百姓,怎么能干那些違法亂紀的事!”
“不過嘛!”
王重話音一轉(zhuǎn),看向那兩個工作人員的目光愈發(fā)冰冷:“我們不管是哪個下的命令,我們只知道我們已經(jīng)交了錢,可水站還是不給我們供水,要是地里的麥子都干死了?!?br/>
“呵呵!”
“別說我沒提前給你們忠告,我建議你們這些個在水站上班的,以后回家的時候小心點,路上指不定就出啥意外了!”
“還有,吃飯的時候也小心點,說不準哪天吃的飯里就多了點佐料!”
“對了!你們家里也有老人,也有娃娃吧!”
王重淡淡的看著他們,目光清冷:“千萬別把人逼急了,要真逼急了,啥事兒都能干的出來?!?br/>
王重風輕云淡的說著一些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可聽得幾個水站的工作人員卻連連色變,臉上不約而同的露出懼色。
尤其是看著面前圍在門外這一群怒氣沖沖,惡狠狠的盯著他們的大漢。
“要么開門,找你們能主事的人出來,我們解決問題,要么······”
“哼哼!”
王重就這么靜靜的站在鐵門前,看著門后的幾個水站工作人員,那平靜如常,古井無波的眼神,看的那幾個工作下意識的就往后退,然后一個屁股墩摔坐在地上。
“給你們?nèi)昼姇r間考慮!”王重抬起三根手指。
“不是說半個小時嗎!”一扇鐵門,大腳趾般粗細的鐵管,小拇指般大小的鐵條,橫在兩睹磚砌的高墻中間,將門里門外的兩撥人,分成兩個世界。
門里人端著鐵飯碗,月月領(lǐng)著工資,干著輕松的活兒,他們也知道地里的麥苗對于莊稼人的重要性,可也僅僅只是知道而已。
門外的莊稼漢們,于秋末冬初之際,把一顆一顆的種子撒到地里,然后靜候著時間流逝,麥苗破土而出,在積雪的覆蓋之下,熬過一個漫長的冬季,在新春來臨之際,正待雨水澆灌,馬上就要茁壯成長的新綠嫩芽。
門里的那些人,體會不到門外人的心情,因為他們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兩個世界的人,悲歡又怎會相通。
他們自然也理解不了,門外這群灰頭土臉,衣衫陳舊,打滿補丁的莊稼漢們,是如何珍視地里那些麥苗的。
但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他們卻能看到那一雙雙充滿憤怒的眼睛里面所蘊含的情緒,腦海中莫名的出現(xiàn)王重剛才說的那些話,幾人的身軀也不約而同的顫抖起來。
若只是他們自己,雖然也有些害怕,但也僅僅只是害怕而已,還在可以承受的范圍內(nèi),他們還有底氣。
可涉及到家人,父母還有妻兒之時,他們心底的防線,便徹底被擊潰了。
門后的人屁滾尿流的拔腿跑進辦公室里,不一會兒,一個四十來歲模樣,鬢角已經(jīng)染上了些許白意的中年人出現(xiàn)在鐵門后。
中年人看著門外圍著的眾人,陰沉著臉,咬了咬牙,最終指揮著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小伙打開鐵門。
“我叫雷橫!我們陳站長不在,目前水站里,我的職位最高!”
雷橫走到王重面前,伸出手,十分客氣的道。
“王重!金灘村的村民!”
“我知道你!”雷橫自然知道王重,這幾年王重的農(nóng)場灌溉,可都是從他們青銅峽這邊引的水,頭幾年,金灘村還在青銅峽治下,他們水站收的錢也不多,可自打去年開始,金灘村從青銅峽劃了出去,歸屬到玉泉營的治下。
王重承包了五百多畝地,去年光是冬灌,就交了六萬塊錢的昂貴水費,差不多相當于一百多塊錢一畝了,這已經(jīng)差不多是天價了,村里八十戶人家,也是五六百畝地,可才收了兩萬八,王重的價錢是村里整整一倍還多。
去年冬灌的時候,水站這邊,好多人也都覺得這個價錢高了,王重肯定不會愿意,沒成想王重一口就答應(yīng)下來了。
“知道啊,那就省事了!”
王重臉上露出猶如春風拂面般的笑容:“剛才我說的話,想必你都聽見了,我也沒別的意思,就兩件事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