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瑾接到季深霄電話時,項希還在他房間排戲。
下午項希拍了一場譴責戲,這場戲的劇情是姬同光回到安國后,卻發(fā)現沒有人愿意相信他。
他這場戲的任務,就是說服安國和東武國官員合作,共同抵抗僵尸。
但是項希發(fā)揮得不太好,易叢青拍了好幾遍都不滿意,讓他先休息找狀態(tài),第二天繼續(xù)。
沒有門路的項希,晚上敲開了仇瑾的房門。
仇瑾當時剛洗完澡,看到項希時還有些意外:“有事?”
項希盯著門把手:“我就是想找你對一下戲……”
仇瑾朝走廊里看了看,沒發(fā)現有什么人,這才后退一步讓人進來。
項希:“你放心,沒人知道我來了?!?br/>
仇瑾遞了瓶水過來,隨口道:“你要對什么戲?”
“就是這一場,”項希遞過劇本,“導演一直說我狀態(tài)不對,但他也沒說具體的?!?br/>
仇瑾粗略看了一眼,還有一點印象:“下午我跟著副導演拍戲,沒跟你的現場,要不你先演一段我看看?”
項希按照自己的設想演完,結束后也沒坐下,只是有些緊張的站在一旁,等著仇瑾的反應。
仇瑾想了想,說:“你這個主要是力度不夠?!?br/>
“力度?我還不夠兇嗎?”項希皺眉,有些不太理解,“可下午導演說我太生氣了,情緒太過。”
“不是生氣不生氣的問題,你一開始方向就錯了,建議你表演前,先查一查譴責的意思?!?br/>
查意思?
項希下意識皺起了眉,他當然知道譴責是什么意思啊,仇瑾看不起他呢?
沒等項希行動,仇瑾就把百科的解釋調了出來。
“你自己看,譴責的意思是斥責、責備。指對荒謬言行或錯誤政策進行嚴厲責備,帶有莊重色彩?!?br/>
項希點頭:“我知道啊?!?br/>
仇瑾:“你的問題在于沒有演出力度感,太生氣,但是不夠莊重?!?br/>
“?。俊表椣L鹆祟^。
“生氣沒有用,憤怒是廉價的情緒,你要展現你的觀點和思想,以此來說服那些年齡比你大得多得人。”
項希有些懵:“可是單純的展現觀點,達不到那種效果吧。”
仇瑾點頭:“對,所以你需要同時展現出莊重和憤怒?!?br/>
項希半懂不懂,但也不好再問,只是道:“那我試試啊?!?br/>
“不是你的問題,這種戲份本來就不好演?!背痂獩]有說重話,“譴責是自上而下的,但我們年紀小,氣場不夠強大,也缺乏一定厚重感?!?br/>
項希撓頭:“那要怎么辦?”
“嗯……你可以這樣,”仇瑾想了想,說,“你雖然外表不夠震懾人,但你可以從內心尋求一種力量感,例如把自己想想成一座大山,臺下那些人只是無足輕重的螞蟻?!?br/>
“啊,我知道了!”項希抬起頭,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我要從事實和道德的高處俯視他們,再進行譴責和表達觀點!而不是把自己當成他們的后輩,祈求他們,軟弱的罵他們?!?br/>
“沒錯,就是這樣,”仇瑾滿意的點了點頭,“你現在已經理解得很好了。”
項希轉身排練,與此同時,仇瑾電話也響了起來。他掏出來一看,竟然是個視頻通話,還是季深霄給他打來的。
仇瑾右手拇指已經放在了綠色按鈕上,卻遲遲沒有劃開。
視頻通話這種交流方式,一般來說,都是很親密的關系才能使用的,而且又是在晚上……
仇瑾正想裝作沒聽到,又突然想起來他已經把季深霄當朋友。
在自動掛斷前一刻,他還是接通了視頻:“喂?”
季深霄似乎還在辦公室,身上穿著筆挺的西服,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
視頻接通后,男人冷漠的臉色浮現了一絲淡笑:“明天你在劇組嗎?我要過來一趟?!?br/>
“在啊?!?br/>
仇瑾也笑了起來,對方這么坦蕩蕩,自己剛才的擔心倒是顯得有些過于敏感。
季深霄:“那我下午來找你?!?br/>
“下午啊……”仇瑾突然想到自己和江銘的親熱戲就在下午,他下意識不想讓季深霄看到這一幕,于是說,“可我下午在拍戲,估計沒什么時間?!?br/>
“沒事,我只是順道過來見你一面,而且你已經很久沒有標記了。”
聽對方這么說,仇瑾一時間也找不到適合的理由拒絕,只得點頭說好。
就在這時,季深霄似乎是聽到了他這邊的背景音,隨口問了句:“你房間有人?”
仇瑾:“項希找我排練?!?br/>
季深霄:“那我先掛了,你早點休息?!?br/>
仇瑾:“嗯,晚安。”
休息,他能休息才怪,一想到明天的戲要被季深霄看見,他就完全休息不下去。
拍親熱戲被朋友圍觀的羞恥程度,大概就類似季深霄上次自力更生,被他撞見了一般。
不管從哪方面來說,都是公開處刑。
送走項希后,仇瑾在房間里踱來踱去,思考著如何找一個折中的方式處理這件事。
明天就是姬鶴和江銘的親熱戲,偏偏季深霄也要來,他幾乎都能想象,二人劍拔弩張的模樣。
看著明天的通告表,仇瑾想了想,決定私敲易叢青。
“導演啊,明天下午我有點事,能不能把我的戲放在上午呀?”
易叢青回得很快:“可以啊,反正都是室內戲,布景也都搭好了?!?br/>
仇瑾終于放下心來,又說要請導演吃飯表示感謝,易叢青也沒拒絕,笑呵呵應下了。
第二天早上,仇瑾精神抖擻趕往片場,正準備速戰(zhàn)速決,就在攝影棚里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仇瑾:“!”
靠,季深霄怎么提前到了?!
他似乎還特意打扮過一番。
裁剪合身的西服勾勒出他完美的體型,精致的袖扣、特地搭配花色的領帶、一看就很貴的手表,沒有一點瑕疵的面部皮膚……
今天的季深霄似乎比往常都要耀眼,引得不少工作人員側目。
對方一瞬間就捕捉到了他的視線,立刻腳步輕快的走了過來。
仇瑾面露尷尬:“你……你不是說要下午才來嗎?”
“我想著上午也沒什么事,不如早點過來?!奔旧钕鲇行┚o張,他今天來幫仇瑾過生日,并不想這么早暴露目標。他打量著周圍的環(huán)境,隨口道,“你今天拍什么戲?”
仇瑾:“……”
季深霄:“?”
仇瑾:“……和江銘的床戲。”
季深霄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仇瑾:“……”
他就知道是這個效果。
其實嚴格來說,這一場不算床戲,因為壓根兒沒在床上進行,他是被江銘壓在龍椅上操辦的。
拍床戲的劇情,是姬鶴從西祁國回來后,黑五和隨從都死在了西祁國,他們十來號人,最后就剩下他一個了。過程很慘烈,但幸不辱命,姬鶴找到了自己師傅,也帶來了僵尸異化原因。
與此同時,整片大陸依舊炎熱不堪。旱災從西祁國一直蔓延到了北方的安、汾、寧、東武四國。
隨著干旱加劇,黃河水量越來越少,數不清的僵尸守在河岸虎視眈眈。
十天前,黃河終于斷流。
安國首當其沖受到災害,沿岸人員不停被僵尸同化,剩余力量退守到安國都城。在安國都城安城即將淪陷前一刻,姬鶴帶著他西行的成果,前來勸說姜柘派軍支援,共同抵抗僵尸。
姜柘因為此前姬鶴讓權給姬同光,積攢了不少怒氣?,F在姬鶴撞上門來,一下就爆發(fā)了。
東武國大殿一如既往的寬敞高聳,和岌岌可危的安國相比,這里不見半點血腥,美好得像是世外桃源。
但姬鶴知道,這種和平只是暫時的,如果西邊三國淪陷,僵尸潮將會席卷整個大陸。
姬鶴風塵仆仆趕來,他外表看上去有些狼狽,但整個人卻精神十足,像是一柄筆直的劍。
在接下來的劇情中,姬鶴有理有據提出要求,姜柘卻被他激怒,當場就把他按在龍椅上辦了。東武國幾十位文武大臣見證了這驚人的一幕。
片場的布置已經準備好,現在易叢青正在給他們講戲。
易叢青很看重這場戲,講戲時也比平時里要細致一些。
“江銘你要記住,姜柘在這里要姬鶴,主要是想要羞辱他,借著羞辱他來羞辱曾經高高在上的安國。曾經的貴族公子淪為階下玩物,這是權利的轉移和時代的變化?!?br/>
“但也應該不全是羞辱吧?”江銘想了想,說,“我不想把這完全變?yōu)橐粓鰪娖葢?,我更傾向于,姜柘已經對姬鶴產生了一定的感情?!?br/>
易叢青抬眉:“怎么說?”
江銘:“姬鶴外形好,且性格狠辣,聰明睿智,屢次給姜柘帶來意想不到的驚喜,沒有男人不會被這種人吸引。姜柘或許不一定喜歡姬鶴,但一定是在乎他的。不然有那么多羞辱的方式,他為什么要選擇在那種地方凌1辱姬鶴?那是因為他抑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憤怒和性1沖動?!?br/>
易叢青摸了摸下巴,點了點頭:“對對,可以有,這樣層次感更豐富。”
可以有?
季深霄轉頭看向易叢青,目光幽冷:你確定可以有?
追求藝術的易大導演渾然不覺,已經把注意力轉向了仇瑾。
易叢青又說:“你這場戲的目的是勸說姜柘出兵抵擋僵尸,你有做好付出代價的覺悟,我希望你能有一種要來便來的態(tài)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