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匣子里,安安靜靜的躺著那枚青玉色的扳指。
那枚扳指,是四十多年以前,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郎,趴在她的墻頭上,交給她的定情信物。
那個少年眉目如畫,帥氣難當(dāng),是她往后歲月里,給了她遮風(fēng)擋雨的屋檐,護著她喜樂安康的男人。
那是夜文成與夜光耀的父親,是夜老太君的相公,是先代中書令,是她摯愛無雙的男人。
而那枚扳指,則是他撒手人寰后,她最為真愛的物什。
是夜婉真企圖構(gòu)陷夜千羽,自她屋里偷出來的珍貴物。
是夜千羽和錢氏,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送回王氏匣子里的天下唯一的扳指。
此刻,望著亂成一團的夜府前廳,夜千羽慌忙扯著白羽的衣衫:
“小白大人!快!快去仁安堂請齊大夫!”
而蕭閔文則睨了一眼林欽,林欽點頭致意,轉(zhuǎn)身往太子府趕。
他去請賽華佗。
而后,已經(jīng)沒了生機的王氏,被京兆府的一眾人押走,夜婉真則像是被抽了魂,軟禁在夜府的夏萱院中。
錢氏帶著柳氏與桂氏,于夜老太君的身旁忙活著,喜嬤嬤眼淚如柱,雙手顫抖,幫不上忙。
夜婉林則同全管家一起,在廳堂中計算著王氏放在匣子里的私人賬本,條條目目,觸目驚心。
別說一千萬,兩千萬夜婉林都信!
而廳堂前,石階上,是雙手抱腿,將頭埋在膝蓋之間,沉默不語的夜千羽。
以及難得收了萬千笑意,安安靜靜坐在她身旁的蕭閔文。
身前是云開霧散投下的片片金輝,是春日雨后艷陽之下的滿庭芬芳。
是朵朵璀璨的花,是翻飛的蝴蝶,是盛開的牡丹。
是夜千羽無盡的后悔與無助。
她若是知道那扳指如此重要,便絕不會在此時此刻拆穿王氏的一切。
她若是知道夜老太君會病重至此,便絕不會當(dāng)著她的面,將那盒子打開。
明明,可以有更好的方法來扳倒王氏,明明可以有更和煦的處理方法。
她從未想過真正的犧牲誰,但她卻無法接受,自己做下的局,將對她沒有惡意的夜老太君,推到了生死的邊緣。
文字是冰冷的,但情義是真的。
天書里,夜老太君不過就是四個字罷了,但在夜千羽心中,那早已是有血有肉,讓她牽腸掛肚的長輩了!
是她無論如何,也不愿意去傷害的人。
天書里不似現(xiàn)世醫(yī)學(xué)發(fā)達,夜千羽心中背上了沉重的包袱。
扳倒了王氏,她一點想笑的心情都沒有。
她很想哭,卻又哭不出來。
她這樣的心情,很多年前蕭閔文也曾有過。
他垂眸,緩緩開了口:“千羽,你可知曉,為何我十分敬重夜老太君?”
夜千羽遲疑了半晌,將頭探出臂彎,苦笑著注視著他的臉。
在夜千羽心里,眼前的男人不過就是為了那個至高無上的王位,而夜家,也不過就是他的一塊墊腳石。
但此時此刻,蕭閔文面無表情,與平時判若兩人的模樣,還是讓她心中激蕩起一層層好奇的漣漪。
“淵源頗深。”他微微閉眼,深吸了一口氣。
世人皆知,蕭閔文的幼年時期,始于暗無天日的冷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