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含笑,對身后的老和尚道,“去給施主安排廂房,此乃貴客,不得怠慢了?!?br/> “是,方丈。”
夏晚安這才滿意了,松了力氣扶著上前來的白芷的手,跟著那老和尚從側門走進廟內去了。
青云站在門口,片刻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忽聽身后問:“何事如此高興?”
一轉身,瞧見月眉星目的出塵清幽之人。
不由挑眉,朝寺內掃了一眼,道,“來得可真不是時候?!?br/> 元二從無機身后探出腦袋,傻乎乎地問:“是來得太早了么?”
青云一笑,摸了摸元二的腦袋,“來得晚了一點點。”
元二眨眼睛。
韓經年卻沒理會,只是問道,“明日的道場,你準備在何處做?我只念第一場便要下山?!?br/> 青云不解,“這么急?不是說好明日行一整天的道場么?我都跟李楠堂說好了,只要你做好了他家的道場,你要問的事,他知無不言?!?br/> 卻聽韓經年道,“她病了?!?br/> “誰病了?”青云一臉的疑惑。
韓經年卻往里走。
青云跟著走了兩步,忽然福至心靈,“那位小公……嗯?”
元二在旁邊抬頭——小公嗯?
韓經年沒說話。
青云卻眉頭都跳起來了,“她病了?”語氣有點兒怪,“什么病???能不能動彈?。俊?br/> 風寒?!?br/> 韓經年淡淡道,“把你寺內最好的風寒傷藥給我準備一份,我明日下山時便要帶走?!?br/>
“你不如搶算了!那藥多少王公大臣都要千金求的……”
沒說完,見韓經年掃了一眼過來,嚷聲一停,隨即笑道,“哎?那位病了,你親眼瞧見沒有?病得重不重?。俊?br/> “來不及,不曾細問。你且去準備藥,我將明日的經法寫好,會讓元二送給你?!?br/> 韓經年說著,越過大雄寶殿,就聽側殿那邊隱約傳來一聲笑聲。
當即腳下一頓,朝那方向看去。
青云嘿嘿壞笑,上前,擋住他的視線,道,“你可知我那藥都是從崖邊采來的,多危險!多辛苦!你張嘴就要了去!那位還不定知曉你的心意呢!你何苦來哉?”
“我前日得了一座寶相花紋浮雕的紫葫蘆,裝了一壺御貢的竹葉青……”
“行,國師大人,我馬上讓人把藥給您包好。準保滿意!”
側殿那邊的笑聲又沒了,隱約傳來幾個其他的女子聲音。
韓經年收回視線,拿著手里的念珠,繼續(xù)往前走,走了幾步,對身旁的青云道,“她自在安好,于我,已是大樂,并無苦哉。”
“???”
“你心生了雜念,需得念靜心咒了?!?br/> 國師大人又丟下一句。
“……”
青云傻站在那里,朝側殿方向瞥了眼。
心說,我不就說了你家小公主一句么!至于么!
真是和尚梳頭,白費勁??!
……
側殿里。
夏晚安看著那寶相莊嚴的神佛銅像,本想直接走過去的時候。
可將要越過那蓮花臺時,還是忍不住站了腳步。
轉過身,朝那佛像看了眼,笑了一聲。
青梨忍不住小聲道:“殿下,佛祖面前要莊重?!?br/> 夏晚安趕緊抿緊嘴,瞄了瞄那邊的老和尚,見他只是微笑,沒有怪罪的樣子,松了口氣。
想了想,到了佛像前頭的蒲團上跪下。
心中低念。
佛祖,盼您垂憐,能將大和尚……讓給我。
信女心知此為大不敬,可,天下人容不得他,我只想要他好好活著。
信女愿供奉一世香火,為您鍍金身修福橋,求您開恩。
阿彌陀佛。
片刻后,她睜開眼。
白芷忙上前扶她起來,問:“公主拜了什么愿么?”
夏晚安不說,只是一笑,“你們也拜一拜吧!”
方園幾個皆是沒動。
倒是旁邊的青梨和紫丹許是因為難得出宮,也多了幾分自在。聞言,紛紛上前也跪拜在神佛前,低低念叨。
夏晚安看著她們的動作,淺淺含笑。
再次越過蓮花臺時,她抬眼,瞧了瞧那佛祖慈悲寬容的臉。
似是笑了。
心想,我當然是答應了。
……
夜幕落下,星辰滿天。
云頂寺內,已是寂靜一片。
山林之中,偶爾的夜鳥鳴啼,草中蟲聲輕起。
有衣裙擦過草尖的聲音輕輕響起。
夏晚安提著燈籠,繞過鐘樓,從那十字亭越過,徑直來到云頂寺的后院小門處。
打開小門,便見前頭一座菜園子,菜園子的后頭,一座小小的草庵,此時竟還亮著燈。
夏晚安瞧見那燈光,心都快跟著飛了起來。
腳下愈發(fā)加快。
卻被后頭的紫丹給拽住,“殿下,夜深露重,您要賞景,還是明日再來吧?”
夏晚安掃了眼后頭不遠不近地跟著的方園幾個,笑了聲,“怕什么?難道還會有刺客不成?”
紫丹只覺心頭發(fā)慌——夏晚安從廂房直奔后門的熟悉,怎么看都不覺得是第一次到這兒來。
見夏晚安急急地朝那草庵跑去,又連忙跟上,小聲道,“殿下,那里只怕還有僧人未歇息,咱們還是不要去打擾了,奴婢陪您去寺內的寶殿……”
話沒說完,就瞧見夏晚安站在了草庵的門前,抬起手,作勢要敲門的架勢,卻忽而又頓住。
忍不住朝她看去,卻在瞧見她的神色時,大為驚異。
夏晚安看著那門,分明是笑著的,可那神情,卻好像,又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