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景還欲說什么,卻見夏晚安朝景元帝道,“父皇,今日之事,可是晚安魯莽了么?實在是那黃啟福欺人太甚,我不過只是讓小全子去問問柳兒姑娘的下落,他居然就拿了這些糟污名頭來欺負我。我實在氣不過……”
她的聲音嬌嬌嗲嗲的,對著景元帝完全一副赤誠坦然的模樣。
文景眼神一沉,沒再開口。
景元帝看了看夏晚安,摸了摸她的頭,卻問了一句,“你怎么還記得冬云的?”
夏晚安心頭微提,面上卻一副傷感懷念的模樣,“當年我剛回宮,是冬云姑姑最照顧我的。她是晚安記事起,對晚安最好的人,晚安總會夢見她……”
說著,眼眶都紅了,她抬頭看向景元帝,“父皇,我讓人去她家鄉(xiāng),悄悄地給她立個碑,好不好?”
滿門抄斬,乃是大罪,別說碑了,連個墳都沒有。
可那罪,是景元帝自己定的,他不能矢口去否認自己曾經做下的錯事,那樣無異于讓天下百姓懷疑帝王的威嚴。
夏晚安這么一提,倒是正中了景元帝的心坎。
他深深地看了眼面前這個還是那樣嬌嬌氣氣的女孩兒,輕輕點了點頭,“晚安長大了?!?br/>
夏晚安心知,這就是同意了。
眼里還含著淚,卻立時笑開,“嗯,只要父皇高興,晚安做什么都行!”
景元帝沉痛的心頓時得到了不少的慰藉。
他又摸了摸夏晚安的頭,笑道,“這事兒辦得很好,也不用讓太后和柔妃知曉了?!?br/>
夏晚安明白他的意思——這是不準泄露了。
笑著點頭,“嗯,晚安明白?!?br/>
心里輕輕地松了一口氣,有了墓碑也就算是有名有姓了,不會被當作野鬼沒法投胎了吧?
想起前世里那個時時將自己護在懷里,看到誰欺負她就要將那些壞東西打死的慈善女子。
暗道,姑姑,晚安能做的不多,唯愿您來生,能夠喜樂安康。
不想,轉眼就看文景正朝她看,當即睨了眼過去。
文景一凜,忙低下頭,心里卻已懊悔的要死。
黃啟福這個下賤東西,碰了什么皇家秘事!還把他牽扯進去!簡直可惡!
景元帝注意到了夏晚安的眼神,掃了眼后頭的文景,笑道,“文景難得來看你,你怎么總不拿個正眼看人家,都是要有婚約的人了,可不許再這樣欺負他。”
文景聞言,頓時心頭大松。
笑了笑,抬頭道,“陛下,臣不妨礙的。晚安什么樣的情緒,我都歡……”
話沒說完,夏晚安轉過頭去,說道,“父皇,下個月的秋獵,您準備帶誰去呀?我也想去?!?br/>
“就知道玩?!本霸凼Γ暗綍r再說吧!朕前朝還有事兒,文景既然來了,就幫朕送晚安回宮?!?br/>
又點了點夏晚安,“不許再胡鬧了。”
文景含笑,夏晚安撅了撅嘴。
送景元帝離開后,文景難得能正大光明地站在夏晚安身旁。
頓時滿心舒暢,剛要跟夏晚安說話,卻見夏晚安已經率先往前走了。
連忙追著,不想夏晚安腳步很小,卻步子極快。
快到了長樂宮外,才被他追上。
“晚安你跑什么?還在生氣?”
夏晚安一臉的厭煩,想了想,在白芷耳邊說了幾句話。
白芷點點頭,轉身急急離去。
文景有些氣喘,也沒在意一個宮婢的離去。
強平復了呼吸,才笑著看向朝他望來的嬌美女孩兒。
“你何必這般動怒?不過一個奴才而已,被拿了就拿了便是。若是沒有那柳兒姑娘,小全子今日必然還是要留在內務府的。他一個奴才無所謂,你卻因此又要被人議論,可如何是好?”
說著,又要去牽夏晚安,“我總是不放心你這樣莽撞,恨不能時時在你身旁,你別這般與我生疏了……”
夏晚安卻把手一收,“世子似乎忘了我上回說的話了?!?br/>
文景一愣,就見夏晚安理了下袖子,朝長樂宮門口看了一眼。
然后才轉過臉來,朝他冷淡一笑,“世子怎么沒問問我宮里的紅杏,如今怎樣了?”
文景神情微變,隨即卻無奈地笑著搖搖頭,“你宮里的人,我如何能多問,你我雖然從不分彼此,可到底還是身份有別,你再不能如對我一般對旁人毫無保留的信任了?!?br/>
夏晚安聽著他的話,只覺奇怪。
前世里他也對自己這樣說過話么?看似親近,實際蠱惑。
別有用心,暗藏禍意。
撫了撫鬢角,不掩譏諷地笑道,“原來世子也知曉你我身份有別呢?”
文景看著她那神情心里就忍不住冒出一絲火氣兒來。
他都這樣小心討好了,她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頓了頓,剛要張口,就見白芷小跑著回來了,手里還捧著個紅木盒子。
夏晚安沒動,只用下巴點了點,道,“這些東西,世子收回去吧?!?br/>
文景一愣,沒準備接,不防備白芷將東西往他跟前一送。
他只好接過,打開一看,頓時臉色難看。
夏晚安掃著他的模樣,笑了笑,慢悠悠地說道,“這些都是世子送給紅杏的,如今她人已不在長樂宮了,就勞煩世子收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