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始共春風(fēng)容易別（三）
　　文昌侯病危？沈予與出岫皆是震驚不已，尤其沈予只覺一陣心悸，倏爾起身看向清意，急迫地道：“好好說話！信呢？”
　　清意連忙哆哆嗦嗦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恭敬地遞給沈予，又補充道：“是世子爺?shù)挠H筆書信。”
　　沈予見信箋尚未拆封，知曉清意是從送信人口中聽來的消息，便迫不及待將信拆開來。果然是大哥沈贊的親筆書信，三言兩語說了父親文昌侯沈淙的病情。
　　沈予匆匆掃完信件，只覺心中一揪，執(zhí)著書信的手狠狠攥成一團(tuán)：“是我不孝。”一字一字，無比沉痛。
　　出岫見他神色不對，忙道：“小侯爺，你先別急，讓我瞧瞧這信?！?br/>　　沈予將信遞了過去，出岫略微一掃，原本想說什么，又顧忌下人在場，便對竹影和清意道：“你們先下去?！?br/>　　兩人匆匆告退，出岫才對沈予安撫道：“小侯爺別急，這事指不定有蹊蹺?！?br/>　　“蹊蹺？什么蹊蹺？”沈予神色一怔，看向出岫。
　　“你可還記得，方才我對你說，慕王聶沛涵因私用虎符調(diào)兵尋人，惹得聶帝大怒不已？”
　　沈予點點頭：“我自然記得，你還說機(jī)會難得，讓我覷著這空子趕緊離開房州。”
　　出岫“嗯”了一聲：“也許文昌侯患病是假，想以此為借口讓你回去是真。慕王如今惹得聶帝大怒，文昌侯必定知道此事，大約他是怕你留在房州有所牽連，亦或是福王已經(jīng)開始籌謀爭儲，所以他才想讓你回去?！?br/>　　出岫如此一分析，沈予也安慰了些，但仍是憂心忡忡：“你說得有道理，怕只怕……父侯是當(dāng)真患病了！”
　　兩種可能都有，京州隔得那么遠(yuǎn)，誰也不敢斷定文昌侯到底是真病還是假病。出岫亦是輕輕一嘆。
　　沈予見出岫嘆氣，心中更為自責(zé)：“按理而言，我是神醫(yī)屈方的關(guān)門弟子，也算學(xué)得一手好醫(yī)術(shù)，平日不承歡膝下也就罷了，如今父侯患病，我也不能在他身邊盡孝，為他治病……我真是，太不孝了！”
　　“小侯爺，如今不是自責(zé)的時候?！背鲠独^續(xù)勸慰他：“旁的不說，文昌侯病重，這是你離開煙嵐城的好機(jī)會！父親病危，兒子理當(dāng)回去盡孝。只要慕王還顧著面子上的和氣，這個緣由他便不得不放你走?！?br/>　　“晗初……”聽聞此言，沈予眉峰緊蹙，一雙俊目看向她：“是我從前不了解你，還是如今你真的變了……你，越來越像太夫人了?！?br/>　　像太夫人？出岫怔愣一瞬，繼而苦笑：“都是被逼的……你這是夸我？還是損我？”
　　“不是夸，也不是損?！鄙蛴璐鼓浚骸拔抑皇怯X得，你離我越來越遠(yuǎn)了?！?br/>　　又是這一傷感的話題，又是她無法給予回應(yīng)的深情。出岫抿唇，清眸之中不乏黯然：“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京州的事兒。你先別急，我讓云氏的暗衛(wèi)去打聽打聽京州局勢。至少也要先探出來，文昌侯的病情究竟如何。”
　　沈予無奈地點頭：“如今也只有這法子了，我等你的消息。”
　　此后過了二十日，云氏在京州的暗衛(wèi)送出話來，文昌侯的確染了病，但并無性命之憂，只是故意借此夸大事實，在家臥病將養(yǎng)，想要避過如今朝內(nèi)“兩王相爭”的風(fēng)頭。
　　出岫將消息如實告知沈予，后者明顯松了口氣。
　　“小侯爺，我會想法子送你回京州，你給我些時日準(zhǔn)備?！背鲠秾ι蛴璩兄Z道。
　　“晗初，你這是……”沈予很詫異，習(xí)慣性地蹙眉：“你要趕我走？”
　　“難道你想死在這兒？”出岫別過臉不去看他：“為了侯爺，為了我，你已在房州滯留了一年多，即便曾對侯爺有愧，如今逝者已矣，該償還的也早已還清了……你回去罷?！?br/>　　這句話說完，兩人都靜默了。屋子里有一種突兀的尷尬在隱隱飄蕩，惹得兩人一陣窒息。
　　若不是二姨太花舞英突如其來的造訪打破了這尷尬氛圍，也許他們還不知要如此相顧無言到何時。
　　沈予對二房一直沒有什么好感，雖說事實真相業(yè)已查明，云辭之死是三房所為，可他只要想到云起那齷齪的嘴臉，還有曾對晗初的覬覦，沈予就覺得惡心。
　　尤其后來云想容的一番剖白，更是令他想起了茶茶。因而從那之后，他便對二房敬而遠(yuǎn)之，也再沒單獨見過二房母女。后來教云承習(xí)武時，偶然瞧見云想容，他也是避之不及，亦或大大方方打個招呼，私下里絕不多說一句。
　　沈予記得自己還欠著云想容一個人情，但說句實話，他私心里實在不愿與她再有任何牽扯了。
　　眼見著花舞英進(jìn)了內(nèi)堂，沈予一時大感掃興，便起身對出岫道：“我先回去了?！毖粤T掃了花舞英一眼，客客氣氣招呼一句：“二姨太?！?br/>　　花舞英反倒對沈予報以一笑：“小侯爺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