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此情別有暗思量（一）
　　翌日清晨，出岫在一片粘膩水澤中醒來，只感到渾身嬌酸無力，酥軟難當(dāng)。這種感覺，她曾經(jīng)歷過，且鐫刻于身心之上永世不得忘懷。故而此刻……
　　只這閃念之間，出岫已心悸難抑，戰(zhàn)栗一瞬從榻上坐起身來。再看周身，不著寸縷。她強迫自己定下心神，環(huán)顧這屋子的布置，格局有些眼熟，但她確信自己不曾來過。
　　被衾里淫膩的味道如此濃郁，榻上糾纏的痕跡也如此明顯，再回想昨夜自己神識清醒時的感受，出岫心中已是涼成一片。
　　尚且未及傷心與憤怒，榻前側(cè)放的屏風(fēng)后已響起一道清淺的男聲：“醒了？”
　　是云辭！出岫忙將自己藏在被衾之中，便見云辭已從屏風(fēng)之后緩步走出，行至榻前。由于太過赧然，她未曾意識到他已能正常行走。
　　云辭面上很是坦然與從容，道：“昨夜你中了春藥?！?br/>　　此事方才已料想到了，出岫不禁埋首于被褥里。這句話的意思不言而喻，為她解藥之人，是他無疑。
　　“悔嗎？”她聽聞他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帶著蠱惑與堅定。
　　還能說什么？出岫只覺心中揣著一只小鹿，此刻幾乎要跳脫而出。那種悸動的、莫名的滋味難以形容，也許她一時還弄不清楚。但有一點很堅定，昨夜之事，她不曾后悔。
　　如此一想，出岫已緩緩搖頭。
　　“那還蒙著被子做什么？淡心在外頭可等得焦急。再不起來，要落她笑柄了。”云辭瞧著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出岫，寵溺地笑道。
　　果不其然，聽聞此言，出岫的身子微微顫了顫，即便藏在被衾之中，還是教云辭察覺了出來。他輕咳一聲，又道：“我出去，讓淡心進(jìn)來好嗎？”
　　話雖如此說，腳步卻是未動。出岫在別院上過一次當(dāng)，顯見是學(xué)精明了，蒙著被子低聲道：“別騙我?！甭曇艏?xì)不可聞。
　　“好，這次真的出去了?！痹妻o知道她羞于見自己，便起身出了門，命淡心進(jìn)來服侍。
　　淡心見云辭步履矯健步出門外，很是詫異，娥眉微蹙著問道：“主子，您服那藥丸了？”
　　云辭“嗯”了一聲，又看一眼屋門，示意淡心不要多話。
　　淡心瞬間眼底微酸，卻也沒再說什么，徑自入內(nèi)為出岫盥洗。
　　片刻后，出岫隨淡心而出，手足無措地立在云辭面前，耳根羞紅，不敢抬頭。她自己不曾察覺，可這身姿落在旁人眼中，卻是萬分惹人垂憐。仿佛是這一夜光景，已令她脫胎換骨，更添明艷動人。
　　云辭強迫自己將視線從出岫身上收回，輕輕撫過她耳畔垂發(fā)，低聲道：“你先回去，這事過后，我去見母親?！?br/>　　出岫明白他話中的隱晦之意，未再多言，低眉離開。
　　直瞧見兩人都走得遠(yuǎn)了，云辭才又返回屋內(nèi)，割破食指在榻上抹了一道殷紅血色。瞧著這惹人曖昧遐想的床單，蹙眉陷入一陣沉思……
　　*****
　　一個時辰后，清心齋書房。
　　云辭面色凝重，隱帶怒色，看向書案對坐之人。
　　云起面有羞愧，悔不當(dāng)初地道：“大哥……您就原諒我這一次，我真知錯了……當(dāng)時贈給出岫那盒子，我并不知道她是您看中的人……”
　　“言下之意，倘若不是我看中的人，你便可以為所欲為？”云辭聲色冷冽，幾乎要拍案而起：“這是誰教你的？這等事也做得出來！”
　　云起嚇得從座上起身，忙解釋道：“大哥……后來她染上時疫，您不惜親自去別院照顧她，我便明白了……我是真后悔了，也是想去將那盒子拿回來的……”
　　“那又為何沒拿回去？”云辭冷聲喝問。
　　“是因為母親命人放火燒院子，才耽擱了……”云起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解釋：“后來，盒子到了淺韻手里，您也知道淺韻是個謹(jǐn)慎的性子，我尋了兩次機會都沒能得手，又怕她多疑，不敢張口討要。本想著淺韻必定會打開看，因而這幾日心思都放在她身上，未曾料到……”
　　“混賬！”云辭向來自詡性情沉穩(wěn)，但此刻聽聞庶弟的一襲話，已是驚怒不堪：“言下之意，若是淺韻著了道，便要讓你糟蹋了？我問你，如若此次教你得逞，你準(zhǔn)備如何對待淺韻？”
　　“撲通”一聲，云起已雙膝跪地請罪。他素來少見云辭發(fā)怒，也深知這大哥的性情，一旦惱火起來必難平息：“大哥，我實在是悔不當(dāng)初……您就原諒我這一次。何況我也沒能得手，出岫不是和您……”
　　“云起！”云辭終是忍無可忍，揮手將架子上的一排毫筆盡數(shù)甩到庶弟臉上：“從前你行止不當(dāng)，在外頭如何荒唐，我也不曾管教過你！可如今，你是要壞了我云氏數(shù)百年的威名？！”
　　“大哥！”云辭扣下來的這個罪名，誰又能承受得了？云起忙道：“您打我、罵我，這錯事我都認(rèn)下了……我雖于女色上荒唐，也是個有分寸的……這次當(dāng)真是被豬油蒙了心，負(fù)氣出岫不理睬，才想要逗弄她一番，實在沒想過要做出什么事來！”
　　“事到如今，你還一味辯解，不知悔改?！痹妻o怒其不爭，只覺胸腔中有一團火焰越燒越旺：“你是我的親弟弟，亦是離信侯府的子嗣之一，可你都做了些什么？你已經(jīng)十九了！平日只知花天酒地，這是云氏子孫該有的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