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總有那么一些倒霉犬妖,在漫長的狗生尚未開始之前，就迎來了社會性死亡。
被半妖擊敗，很難看,但不是不能接受。
被一只四歲的半妖擊敗,極其難堪,直讓狗想刨坑把自己埋了,百年后再爬出來見人！
可是,如果前綴繼續(xù)疊加，變成了被一只四歲半妖握著兒童玩具刀“小?！币徽袚魯∧兀繑×诉€輸不起，還質(zhì)疑對方實力，還不承認(rèn)是自己技不如人……
這無賴般的行徑，令后知后覺的兩名犬妖少年臊得慌。
太丟臉了！無地自容，恨不得當(dāng)場去世！
“可惡……”棕色眸子的少年發(fā)出咬牙切齒地低語，拳頭攥得死緊。不知是在氣自己大意，還是在恨自己無能。
“不愧是被殺生丸大人親手教導(dǎo)的……”
“瀧,別再丟臉了！”較為年長的少年厲聲道，“輸了就是輸了,還不明白嗎？如果刀再長一寸,你我的頭顱就不會在脖頸上！”
“哥哥,我……”
瀧被他的兄長摁住頭下壓，單膝跪在地上。只是這一次,面朝的對象不是殺生丸,而是握著刀的緣一。
妖怪憑實力說話,無論對方的血脈身份如何。能一招擊敗他們，不正是有資格俯視他們嗎？
少年換了態(tài)度,恭敬道：“這位大人,倏忽問候。我是隼斗,他是我的弟弟瀧，屬西國西境的藤犬一族，此次奉命追隨殺生丸大人，還請大人允許我等跟隨。”
第一次被妖怪跪拜，對方還是兄長的族人……緣一往旁邊小小地挪了一步。
隼斗立刻更換方向，并拽過不太聰明的弟弟跟著換了方向，繼續(xù)道：“還請大人允許我等追隨。”
緣一收刀入鞘，場外求助：“兄長？”
“你自己做選擇。”殺生丸半點不想干涉。
就像他在犬山第一次見到幼崽，面對人類齊齊舉起的弓箭，他也是讓他自己做選擇。彼時，幼崽選擇留下……
當(dāng)時他才幾歲，已懂得利弊取舍。現(xiàn)在，不過是收用隨從的事，幼崽多半能拿主意。
眼見兄長真沒打算插手，緣一思量一番，問了些實在的問題。
“你們會做飯嗎？”
“不會。”妖怪為什么要學(xué)會做飯？
“你們會洗碗嗎？”
“不會。”都不吃飯了，還要洗碗干嘛？
“你們會洗衣服嗎？”
“……不會?！币路c妖力相連，也算皮毛的一種，需要洗？
緣一注視著“三不會”兄弟，平靜道：“請你們回去吧?！?br/>
要是留下來，就是給他添麻煩。不僅要多加兩副碗筷，還要多洗兩條絨尾。每天照顧兄長已經(jīng)很累了，他不想再多養(yǎng)兩只狗。
“大人！”隼斗有些不甘。
緣一看向殺生丸，發(fā)現(xiàn)打從藤犬兄弟出現(xiàn)后，他的兄長就一直站在下風(fēng)處，眉頭輕蹙，似是在忍耐著什么。
他的神情與路過人類的村落時一模一樣，是聞到不適氣味的反應(yīng)。
“請回吧。”緣一直白道，“你連飯也不會做，碗也不會洗，怎么追隨兄長？”
藤犬兄弟：……
“死”于生活不能自理。
等等，原來想追隨兩位大人，得先學(xué)會做飯刷碗洗衣服嗎？
可是，完全不想碰水……
……
緣一坐在阿吽身上，慢慢步出雪原。藤犬兄弟被遠(yuǎn)遠(yuǎn)甩在身后，不知回去沒有。
風(fēng)吹來，已沒有藤犬的味道。待確認(rèn)四野無人，緣一才問出了幾個敏感的問題。
“兄長，你似乎很討厭他們的味道，為什么？”
“難聞?！睔⑸柩院喴赓W。
“難聞嗎？”緣一不能理解。
之所以問出口，是因為他要與兄長同行很久。既然是長期相處，自然要尊重同伴的喜惡，免得做了惹人生厭的事。
可是，藤犬兄弟身上的味道難聞嗎？
不是和兄長類似的、毛茸茸的味道嗎？
“少爺，這個……”冥加覷了眼殺生丸，委實不覺得他會教犬夜叉一些基礎(chǔ)常識。
也是，這本來是老爺?shù)墓ぷ鳎?dāng)兄長的無關(guān)。況且，少爺是個半妖，體質(zhì)與妖怪不同，或許教了也無用。
可不解釋的話，少爺或許會問出一些不該問的事。
“犬妖在接近成年的時候，身上的氣味會發(fā)生很大的變化?！壁ぜ拥溃拔译m然聞不出來，但聽老爺提起過——他們的味道會變得濃烈刺鼻，極具攻擊性，大老遠(yuǎn)就能聞到，靠近了只想打架?！?br/>
見殺生丸不出聲，冥加就懂了，這是默許他給孩子解釋清楚的意思。
“就像殺生丸少爺……”
冥加停頓，先瞅瞅大妖臉色好不好，再小聲道：“也是在與藤犬兄弟差不多的年紀(jì)時，不再輕易進入老爺?shù)念I(lǐng)地?！?br/>
“父子一旦相見，爭斗就會開始。那時，老爺也不會手下留情，有好幾次，殺生丸少爺都是重傷離開?！?br/>
這就是純血大妖的獸性。
正如四年前的那晚，營救十六夜母子的圓月，剛結(jié)束戰(zhàn)斗的海邊——
老爺重傷淌血，殺生丸卻找到了他。彼時，殺生丸對老爺說：【父親，在離開前，把鐵碎牙和叢云牙交給我?！?br/>
老爺回了一句：【如果我說不，你會殺死自己的父親嗎？】
這話是試探，也是在分辨“敵我”。大妖的野性，讓父子局也能變成死局。
殺生丸想要老爺?shù)牡?，可以通過爭斗奪取，若是當(dāng)時他出手……難怪老爺會當(dāng)著他的面妖化成巨犬，或許為的就是鎮(zhèn)住殺生丸出手的可能。
連父子都能如此，更何況是兄弟。成年的雄性白犬，一生活在戰(zhàn)斗之中。
“所以，少爺——”冥加提醒道，“你總會有長大的那天。等你接近成年，你和殺生丸少爺都會受不了彼此的氣味。”
“要是你被趕走了，可一定要走遠(yuǎn)，再見面的話……你們兄弟肯定會打架?！?br/>
緣一犬耳抖了抖：“半妖也……”不能幸免嗎？
這是必然。
他長大是遲早的事，作為活過一世的轉(zhuǎn)生者，緣一自然知道身體發(fā)育后會發(fā)生的變化。就連人類男子身上都會有麝香味，更何況是成年白犬呢？
原來如此。
看來，他不僅陪不了母親多久，也不會與兄長同行太久。
“冥加爺爺，藤犬兄弟大概是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