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這么回事呀,下次再也不敢來這里洗澡了?!?br/> “所以,我們女孩子一般是天黑了再沖澡的,這樣,外面過路的人就看不到里面的人了。呃,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呃,在家千日好,出門樣樣難,人一旦出門,什么事兒都會遇到。”
姚動生好奇地望瞭望這間臨時洗澡間,四周通風(fēng)通光,嘩嘩的水流聲不斷,地面排泄溝里飯粒、菜漬殘碴淤積,蒼蠅四處飛舞,最糟糕的是它的房門,只是一塊破舊的床板半掩著的,鎖都鎖不上。”
“那你們女的怎么洗呀?四面板縫中都能看到里面洗澡的人呢?”
魯初雪無奈道:“還不是將就洗,一般我沖涼的時候,苗黛娥在門邊站著放哨,苗黛娥沖涼的時候我在門邊站著,因為潮濕,浴室周圍的蚊子特別多。在里面沖涼的那個人還好說,站在外面等的那個真是痛苦,這里的蚊子個頭也比較大,直咬得人生生地疼?!?br/> 姚動生走到最里面的噴頭前,第一次站在小小的板上洗澡,看著四下里沒人,他趕緊脫光衣服,只留一條內(nèi)褲,把水龍頭擰開,很快流出的水變得粗大噴灑,哇塞,雖說是大熱天,可是從地下水井里里流出來的水,也還是透肌的涼。
姚動生把毛巾搓濕,慢慢往身上擦拭,適應(yīng)了一會后,才蹲下來,任由水管里的水往頭上往身上沖。終于洗了個非常痛快的澡,洗去了連日來方旅行的疲憊,人生難得享受。
洗好后,他把身子貼向棉瓦房,快速地除下底褲,換上干的,然后穿上長褲子,套上一件圓領(lǐng)上衣。轉(zhuǎn)回身,把換下來的臟衣服,泡在龍頭下的水池子里,學(xué)著陶姐的樣子,用腳踏牌洗衣機(jī)反復(fù)踩踏,再沖凈擰干就算是把衣服洗好了。在棉瓦房的四周,工人們早就在那里拉上了好多根繩子和鐵線,當(dāng)作是晾衣服的地方。
姚動生把衣服掛上去后,感覺頭發(fā)也有些干了,就到床鋪上躺下來。他拿起一本書看起來。可是,工人們也陸續(xù)地回來躺下了,他們橫七豎八亂躺著,轉(zhuǎn)輾反側(cè)把木板壓得吱吱作響,搞得他壓根兒看不進(jìn)一個字。
宿舍內(nèi)一直很吵,直到零晨一、二點(diǎn)才稍稍安靜下來。姚動生睡在了下鋪。他把從家里帶來的蚊帳掛上,然后將帳幔垂了下來。雖然睡在這樣的床上并不舒服,比這更不舒服的是,在他的床鋪右側(cè),拉上了一塊厚厚的布簾,里面不時傳來魯初雪和付巖杰的說話聲,難道她們就睡在自己的床鋪右邊嗎?他好害怕同樣睡在一個大鋪的另一端,要是魯初雪和付巖杰兩夫妻會做出什么動靜來,他該如何是好?
正驚疑間,他看見魯初雪提著一個紅色小塑料桶從巷道里走出走,手上還拿著一迭衣服,姚動生猜想魯初雪可能又要去洗澡了吧?
魯初雪從床鋪中間很自然地走過,正眼也不看一下躺倒的人,倒是有幾個躺著的工友,急忙把被子翻過來,蓋住自己裸露的身體。
十多分鐘后,魯初雪又從伙房那邊回來了。她一個女人,怎么能受得了用冷水洗澡呢?姚動生在心里想。她穿著薄薄的睡衣,從他面前走過,他看到了她前面兩個鼓鼓的波峰,一上一下地晃動著。
姚動生心跳加快,他想起了杏花嬸子胸前那對招牌,于是,他趕快用書蓋住眼睛。正當(dāng)想收回心猿意馬看一下書時,突然啪地一聲,不知誰把燈關(guān)上了。突然靜得出奇,工人們好像都事先說好似的,很快打起了呼嚕聲。
接著,魯初雪那邊的布簾子也拉上了,姚動生聽到了床板吱呀一聲后,感覺似乎沉下去了幾厘米,他知道,那一定是魯初雪上床了。
宿舍里象個悶罐子,空氣不流通,熱得晚上無法睡覺,臭鞋、爛襪漚在一起,再加上臭腳汗腳遭來蚊蟲,簡直就是廁所一樣的氣味。床是木板搭起的通鋪,通鋪上再放上稻草墊子,民工們極少鋪褥子。有的從家出來,壓根兒就沒帶什么褥子,光光一個肉身滾來滾去,反而省事。
姚動生翻過來,是濃濃的汗臭,覆過去,是濃濃的臭汗,剛一翻身,身邊民工的一聲響屁正好沖他放出,他于是嘔地一聲,胃腸開始翻江倒海。要不是兜里沒錢,要不是想到父親會發(fā)火,他很可能就登上了回鄉(xiāng)的火車。
他沒法兒走,他咬了咬牙,決心要挺過今晚這個最難熬的日子。旁邊的工友都睡得很香,差不多都打起了呼嚕,可能是工地施工緊張,每天要干十幾個小時的活,由疲累生成的困乏便拯救了工友們的夜晚,臭氣沖天的工棚,成了鼾聲淋漓的溫柔鄉(xiāng)。有時起夜,姚動生也聞到臭味,但來不及體會就混沌過去。
也許是實在太困了,姚動生就在那一片黑暗中,靜靜地躺著。他沒敢想他的爸爸媽媽,也沒敢想他的女友柳蟬蟬,也不敢想他的堂叔和嬸嬸洪杏花,因為他怕一想起他們,就會動搖了打工的信念。他在心里面默數(shù)著綿羊,一只、兩只、三只……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
姚動生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在夢中,他駕著一只小舟,行駛在波濤洶涌的河面上,一上一下的水波,把小舟一忽兒托起來,一忽兒沉下去。忽然一個浪頭打來,把小舟打翻了,他嚇得啊一聲驚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