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的傷口，伸手輕輕碰了一下，他瑟縮著躲開，他收回手問：“這里怎么弄的？”沈堪輿低著頭，好半天才小聲回答：“我不小心……咬的?！薄耙У?？”顧言笙默默地試了一下，發(fā)現(xiàn)就算刻意去咬也根本咬不到嘴角的位置，他又看了看他和受傷嘴角同側(cè)的臉上微腫的淤痕，心里也大概有了自己的判斷?！梆I不餓？喝點(diǎn)粥？”顧言笙端起粥，覺得溫度正好，“我喂你?！鄙蚩拜洸豢?，說阿笙你吃，說他會把餐具和粥弄臟，這樣他就不會吃了。顧言笙覺得多說無益，就先舀起一勺自己吃了下去，又舀起一勺喂給他。沈堪輿怔怔地看了看粥，又看了看他。顧言笙笑：“怎么了，嫌棄我？”沈堪輿慌忙搖頭，張嘴把那勺粥吃了。新鮮食物的味道他太久沒有嘗過了，而且還是阿笙喂給他吃的。那種感覺陌生得太不真實(shí)，他將粥含在口中慢慢地嘗著味道，甚至都舍不得往下咽?！昂贸浴锰稹彼卣f著，聲音嘶啞中帶著輕微的哽咽，鼻尖酸得厲害，眼睛里依稀又氤氳著水汽，他拼命忍著，沒有讓里面咸澀溫?zé)岬囊后w流出來。他可以忍，他不能哭。他沒有受委屈，也不怕痛，只是吃個飯而已，這樣都哭的話，一定會被討厭的?！跋矚g吃甜的嗎？下次我讓我媽多放點(diǎn)玉米和紅棗，那樣會更甜?！鳖櫻泽侠^續(xù)重復(fù)剛才的動作，自己吃一勺，他吃一勺。沈堪輿嘴角有傷，吞咽又很困難，吃的極慢，他也端著勺子耐心地等，讓他慢慢來不用著急。他想用他自己的方式來告訴他，你一點(diǎn)都不臟，我也沒有嫌棄你。沈堪輿畢竟還病著，jīng神狀態(tài)很差，吃東西都是很費(fèi)勁的事情，含著勺子吃著吃著，他就力竭地靠著顧言笙昏睡了過去。顧言笙放下粥，緩緩地把chuáng搖下去，可能扯到了刀口，也可能是昏睡之后沒辦法像之前一樣忍耐住疼痛，他難受地皺緊眉頭，喉嚨中發(fā)出遏制不住的低聲嗚咽，疼得額角冷汗直冒，卻仍舊習(xí)慣性地把嘴唇咬得死緊。眼看著血絲又要往外滲，顧言笙連忙按住他的下唇：“乖，不咬嘴唇，疼就喊，沒事的?！币Р蛔∽齑?，又因?yàn)榘牖杳灾锌刂撇涣俗约?，沈堪輿疼得輾轉(zhuǎn)不停嗚咽不斷，顧言笙握著他的手，在他耳邊輕聲細(xì)語地道：“喊出來，沒事的，我在這里，可以生病的，不用忍著。”雖然他終究是沒有喊一聲疼，但好歹是漸漸安穩(wěn)地睡著了。濡濕的額發(fā)貼在蒼白得有些透明的臉上，睫毛還在微微發(fā)顫，呼吸艱難而緩慢，他整個人看起來像一張濕透了的白紙，碰一下就會爛掉，脆弱得不堪一擊。他不想再讓任何人碰他了。顧言笙俯下身，輕輕吻了一下他冰涼的額頭。忽然他聽到手機(jī)震動的聲音，來自于沈堪輿背包里。他伸手把背包拿過來，取出手機(jī)，看到屏幕上顯示有一條來自于“媽媽”的短信，他猶豫片刻，將短信打開。短信很短，只有六個字：匯五萬塊過來。顧言笙面無表情地刪掉短信，眸光黯黑，像深不見底的漩渦。第三十一章?唐修推開病房門的時候，顧言笙正在用溫?zé)岬拿韼突杷械纳蚩拜洸潦弥樅筒鳖i。唐修走過來伸手想試一下沈堪輿額頭的溫度，顧言笙眼皮都沒抬，直接就把他的爪子攔在了半空?！癵ān什么？我就看看還燒不燒。”唐修本來想罵人，又怕吵醒沈堪輿，只能壓低聲音兇神惡煞地瞪著顧言笙。“不燒了，”顧言笙輕聲道，“剛哄睡的，別給我弄醒了?！啊?，”唐修心里憋屈，心說你拿個毛巾在人臉.上這么瞎呼嚕人家都不醒，我摸個額頭能醒嗎，不讓碰就直說，誰不知道你養(yǎng)了條金貴的錦鯉，“什么時候完事兒，有話跟你說。”顧言笙蹙眉：“在這里說不行？”“不行，滾過來?！鳖櫻泽喜磺椴辉傅仄鹕恚骸澳悄憧禳c(diǎn)。”兩個人到了陽臺上，唐修開門見山地道：“我查到小魚動的是什么手術(shù)了。肝移植，局部肝臟切除，移植給他爸爸?！鳖櫻泽闲乜谝恢希瑥埩藦堊靺s沒有說出話。“術(shù)前檢查的時候，他被查出有擴(kuò)心病，而且貧血嚴(yán)重，血壓也很低。照理來說，是不允許做器官移植的，但是他和他的家人都堅(jiān)持要做。”顧言笙鐵青著臉，默默地聽唐修說，然后慢慢地從嘴里吐出幾個字：“他家人，也堅(jiān)持？”“嗯，”可能是覺得自己接下來要說的事情夸張得令人難以置信，唐修皺著眉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接著道，“我看系統(tǒng)中的記錄，他手術(shù)前買了很多營養(yǎng)液和注she器，估計(jì)是不舒服吃不下東西，怕影響手術(shù)，就買這些東西帶回家自已掛水……吃不下東西是肯定撐不住的，營養(yǎng)液那玩意兒是吊命的又不是補(bǔ)品。所以他手術(shù)的時候，心血管功能異常疲弱，中間甚至一度心跳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