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館的夜晚格外靜謐,甚至到了落針可聞的地步了。
剛升了太子舍人的楊素卻依舊留在崇文館,不為什么,只是依規(guī)矩執(zhí)事罷了。
“楊典書,這么晚還在看書?”
一聽就知道是裴緒那個不長進(jìn)的中書舍人。
“你怎么走路一點聲也沒有啊。”楊素皺眉。
裴緒只在他面前嬉笑,“哎呀,錯了錯了,該改口叫楊舍人了?!?br/> “別,您先別改口,公文還沒來呢。我依舊是典書?!睏钏乜扌Σ坏玫卣f。
自從那天被太子叫過去下棋,就好像天上掉了餡餅,剛剛好掉到他手里。
“怎么樣,太子對你可比對我強多了?!迸峋w誚笑道
楊素拱手,“舍人見笑了?!?br/> “謝閣老今天過來了?”裴緒正色問道。
中書令謝衷突然來到崇文館,說是為了看學(xué)生們和查看館藏書籍卷宗。
楊素低頭,“他沒說什么,只是巡察一遍?!?br/> “看了圈,就沒說其他的。譬如太子監(jiān)國期間有什么事嗎?”裴緒盯著他。
“什么都沒說,謝閣老這趟算得上一言不發(fā)?!?br/> 楊素回想謝衷板著臉來崇文館,學(xué)士、直學(xué)士陪著走了大圈,而他淡淡瞟幾眼就罷了。
“噯,你說他怎么看郭寶義?”
他突然提起他,楊素著實摸不著頭腦。
“您的意思是,您是說謝衷是為了郭寶義?”
謝衷和王慶之、郭寶義等人似乎并無關(guān)系。
“不,不全是。更多是給那些權(quán)貴子弟個警醒?!迸峋w笑道。
他愈發(fā)聽不懂裴緒的話了,“今天沒學(xué)生來上課啊?!?br/> 裴緒輕笑道:“來不來都一樣。”
“這,”楊素更為不解。
“皇帝馬上就回鑾了?;貋淼谝患率鞘裁囱??”
“自然是看太子監(jiān)國的結(jié)果了?!?br/> 裴緒淡淡地說:“這就對了。謝閣老他怕再有人像郭寶義那樣捅出個簍子,更怕出了事皇帝、太子都遷怒于他們。所以來趟這里,震懾喜歡背地里玩小把戲的人。”
“背地里玩小把戲的人?”
這句最妙。
“諸如王慶之等人,泛泛之輩不足為懼。但不死死壓住他們,給了這干人等反撲的時機,那就是麻煩無窮。今兒嚇?biāo)麄円淮危惆卜制?。”裴緒背過身去。
楊素靜默地注視著他,“只是片刻?!?br/> “對,但要想斬草除根卻也足夠了?!迸峋w長嘆一聲。
“啊!”
原來從來都不是退讓,而是在誘敵深入。等到他們得意忘形之時,亦是真正的爪牙現(xiàn)身之日。
裴緒拍拍他的肩,“我教你一招啊,別一條路走到黑?!?br/> 他的話一直另含他意。
“你什么意思???”楊素驚詫地問,“你該不會是要?”
“多走些路,多經(jīng)些事,腳下路越寬闊了。”
楊素冷笑,“噯,世上的話經(jīng)你潤色后,全都變了味?!?br/> “就當(dāng)我沒說,來想想,要是你會怎么辦?”
“您是說對崇文館的學(xué)生?”他忖了半晌,“也許我也會這么做吧?!?br/> 裴緒說:“那為什么呢?”
“我想除了威嚇?biāo)麄?,還有留個心??吹没蛟S是他們臨時整肅的情景,但總有破綻可尋,日后好從那下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