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飛絕想死的心都有了,什么不好開玩笑,非得說那個啊?他是出門沒翻黃歷啊,鳳傾歌知道了,一定會罵死他的!
“少主我剛剛什么都沒說,你聽錯了?!彼尚Α?br/> 姬冥修定定地看著他:“燕飛絕,你有事瞞著本相?!?br/> 燕飛絕訕訕道:“沒沒沒,我哪兒敢瞞著您呢?我吧,就是嘴欠,瞎說的!您別放在心上!”
“燕飛絕!”
姬冥修聲線陡然一沉,燕飛絕心里一個咯噔,再不敢打馬虎眼:“您不是……那啥……五年前失蹤過三天嗎?我以為您是找哪個相好去了,話說回來,您是去找相好了嗎?”
他可沒有相好!
有的話,早生出一窩小丞相了。
姬冥修犀利的眸光落在燕飛絕的臉上:“別顧左右而言他?!?br/> 燕飛絕被姬冥修有如實(shí)質(zhì)的目光看得心里一陣打鼓,他好歹曾是暗夜門的門主,可在少主面前,就是不自覺地矮了一頭,一定是血誓的緣故,讓少主從血脈上就壓了他一頭,唉唉唉,當(dāng)初他是犯傻啊,非得臣服這么個小東西?坑死自己了吧?
“我……我我我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又不是第一個找到您的!你有什么疑問就去問風(fēng)傾歌吧?她比我清楚!”
姬冥修深邃的眸子里浮現(xiàn)起一絲冷芒。
燕飛絕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別以為少主暫時沒了武功就拿他們這群老油條沒有辦法,少主要折磨一個人,那是有一千種辦法讓人生不如死,他真后悔當(dāng)初和那幫龜孫子一個鼻孔出氣,現(xiàn)在好了,要穿幫了!
燕飛絕捂住肚子:“少主啊,我……我吃壞肚子了!先去茅房了!銘安!少主要出門!你趕車!”
“哎——來啦來啦!”銘安興沖沖地跑了出來。
銘安是小廝,說好聽點(diǎn)兒是長隨,打點(diǎn)姬冥修在京城的貼身瑣事,卻并不清楚一些機(jī)密要事,譬如七大高手,他就只見過十七與燕飛絕,可饒是如此,他也并不知二人的確切來歷,只以為二人是主子花重金從外頭聘來的護(hù)衛(wèi)、暗衛(wèi)。
這幾日主子出門都帶著燕飛絕卻不帶他,弄得他差點(diǎn)以為自己失寵了。
眼下有個表現(xiàn)自我的機(jī)會,他如何能夠錯過呢?
他看向姬冥修,燦燦一笑:“主子,我們?nèi)ツ膬海俊?br/> 容記。
喬薇轟走多羅紫玉后,一出房門,就見旁邊黑壓壓的全是人頭,一顆顆人頭上還滴溜著一雙好奇的眼珠子,只恨不得把門給鑿個洞出來。
喬薇冷眼掃過眾人:“干嘛?一個個杵在這兒當(dāng)門神吶?”
小六撓了撓頭,笑比哭難看道:“喬姐姐,你男人沒死?。窟€要接你回去?”
那要是這樣,他上次給那位戴面具的公子下藥就太不厚道了,不知他和喬姐姐最終嘿咻沒有,上天保佑沒有啊,不然豈不成他罪過了?
喬薇淡淡地將雙手插抱胸前:“死了又怎樣?沒死又怎樣?你這么感興趣,怎么,想嫁給他啊?”
小六深深地嗆到了:“喬姐姐你……你腳踩兩條船?!?br/> 容老板一巴掌拍上他腦門兒:“怎么說話的?這是腳踩兩條船嗎?這分明是紅杏出墻!”
聽到第一句還露出了欣慰之笑的喬薇,在聽到第二句時瞬間黑了臉:“這么閑,手頭的事都做完了是不是?新菜都練好了?”
何師傅走了。
“樓下的桌子都擦了?”
小六走了。
“茅廁都掃了?”
兩個打雜的離開了。
最后還剩容老板,容老板揚(yáng)起下巴,得意一笑:“我什么事都做完了?!?br/> 喬薇淡淡一笑:“站在這兒耗費(fèi)體力,不怕晚上回家又沒精力應(yīng)付老婆?”
容老板欲言又止,指了指喬薇,又羞又窘地回自己賬房了。
喬薇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看著桌上那杯多羅紫玉一口都沒喝的茶,冷冷地笑了。
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jìn)一家門,早先尚覺得多羅紫玉嫁給胤王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而今一看,根本是天作之合嘛!
夫唱婦隨,很有默契嘛!
毛?。?br/> 她的孩子干他們屁事?
她懷孕的時候,胤王在哪里?多羅紫玉又在哪里?
她生孩子的時候,他們在哪里?
她和一雙孩子快要餓死、凍死、甚至被人害死的時候,他們又在哪里?
沒為她提供過一天遮風(fēng)避雨的日子,一開口就是要奪走她的孩子,還美其名曰“替她撫養(yǎng)”,替?zhèn)€毛啊替!
有本事替她生??!
沒替她吃過一天苦,孩子都大了、懂事了、有出息了,又上趕著回來認(rèn)親了,晚了!
她才不管“自己”與胤王是不是真的有那種不清不楚的關(guān)系,那都是原主欠下的情債,原主已經(jīng)用生命償還了,她與胤王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相干!
卻說多羅紫玉出了容記后,一雙肩膀都有些微微地發(fā)抖,說不上來是被喬薇給嚇的,還是被喬薇給氣的。
金枝扶著她上了馬車,打開旁側(cè)的小暗格,取了一瓶醒神的凝露,輕輕擦在她太陽穴:“大小姐,你沒事吧?”
想起脖子上那道冰涼的觸感,多羅紫玉心有余悸:“我沒想到她會亮刀子?!?br/> “她就是個粗人,行事自然粗鄙不堪,小姐,咱們以后還是少招惹她為妙,免得她狗急跳墻,對您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來?!苯鹬φZ重心長地說。
“她原先不是這樣的……”多羅紫玉回憶起在畫舫上看到的大喬氏,實(shí)在難以把那個梨花帶雨的小女人與一個如此彪悍的村姑聯(lián)系在一塊兒,“大概,是她這幾年吃了太多苦頭,所以性情大變吧?金枝,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
金枝撇了撇嘴兒道:“您有什么錯?您貴為將門千金,身份上不知甩了她幾條街,您肯撫養(yǎng)她的孩子,那是她與孩子們的造化!您瞧她那副喊打喊殺的勁頭,哪兒有半分淑女的樣子?孩子跟了她,誰知道會學(xué)成什么呀?”
多羅紫玉微微搖頭:“我聽說她兒子是神童試的小探花,她若真不會教養(yǎng)孩子,孩子也不會優(yōu)秀了。”
金枝哼道:“那是孩子聰明,遺傳了咱們姑爺!與她有什么干系?”
多羅紫玉道:“不可這么說她?!?br/> 金枝心疼地說道:“我這不是怕你受了委屈嗎?還沒過門就多出兩個庶子來,你好心好意接納她,她卻不領(lǐng)情?!?br/> 多羅紫玉嘆了口氣:“我不是接納她,是接納兩個孩子,孩子終歸是無辜的?!?br/> 金枝無可奈何道:“您就是太心善了!府里三個小姐,就您是個菩薩,三小姐是從來不吃虧的,這事兒若換三小姐,怕是早把人給打死了;二小姐身子骨弱,實(shí)際最有主意,就您總是為別人著想,什么時候您也為自己想想?”
金枝覺得那大喬氏簡直就是眼睛瞎了才不聽她小姐的勸,不說小姐原本是為了她好,就算不是,她把小姐得罪了對自己又有什么好處?等去了王府,一個妾室能有多大分量?還不是她家小姐說怎樣就是怎樣!
多羅紫玉不想再深究這個問題了,她覺得自己的想法沒有任何錯誤,大概是太突然所以大喬氏接受不了,給大喬氏一點(diǎn)時間,想通了許就能明白她的苦心了。
就在主仆惡二人心思各異之際,一輛紅頂棕身的二馬馬車自一旁駛過了,微風(fēng)掀起對方的簾幕,露出了一張驚為天人的側(cè)顏,盡管戴著面具,但鼻翼弧度美好,唇瓣與下巴都精致得宛若刀刻。
是他。
爹爹為自己相中的夫君。
可惜他推脫已有婚約在身,將這門親事婉拒了。
自己對他倒是沒有任何非分之想,不過是覺著他拒絕了將軍府的親事,對他有些另眼相看罷了。
“小姐,那是不是丞相?”金枝訝異,“丞相不是下江南治水了嗎?怎么會出現(xiàn)在京城?”
多羅紫玉輕聲道:“聽說是突發(fā)頑疾,不得已又回來了,朝廷已改派了別的欽差。”
金枝嘀咕:“他哪像半點(diǎn)生病的樣子?”
“別人的事,我們還是少管為妙?!?br/> 金枝小聲道:“奴婢聽說,他與姑爺是死對頭。”
多羅紫玉的神色嚴(yán)肅了起來:“那是男人們的事,我們做女人的不要瞎摻和?!?br/> 金枝低下頭:“是?!?br/> ……
卻說喬薇被多羅紫玉一攪和,做菜的心情都沒了,獨(dú)自坐在“辦公室”生悶氣。
姬冥修推門入內(nèi),看著她黑得像鍋底的臉,不禁勾起唇角:“誰惹你了?”
喬薇回頭看了他一眼,沒好氣道:“胤王與多羅千金。王八蛋!都來搶我孩子!還搬出皇帝壓我!皇帝怎么了?皇帝就能搶人孩子?”
姬冥修戲謔道:“你說是我的,皇帝就不會搶了?!?br/> 喬薇拿眼瞪他:“你想得美!”
姬冥修在她對面坐下,看到桌上放著一杯涼透的茶,問道:“我的還是別人的?”
喬薇淡道:“多羅小姐的,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她還一口都沒喝?!?br/> 姬冥修十分嫌棄,探出修長如玉的手,拿過喬薇的杯子,把被喬薇喝了一半的茶盡數(shù)喝光了。
“你的傷勢怎么樣了?”喬薇問。
“大好了?!?br/> “那能飲酒了?”喬薇話鋒一轉(zhuǎn),她還記得拼酒的事,但姬冥修太能裝,她死活沒看出姬冥修醉了,以為他跟自己一樣是個千杯不醉萬杯不倒。
姬冥修意味深長地看著她:“又想灌醉我?”
喬薇拉開柜門,取出了燕飛絕特制的罐子:“哪兒有?我只是想告訴你,你來的不是時候,我的酒還沒釀好?!?br/> 姬冥修拍了拍罐子:“你要這個就是為了釀酒?”
“是啊。”喬薇點(diǎn)點(diǎn)頭,“你上次喝的苦苦的東西其實(shí)就是一種酒,但它沒氣泡,需要加糖密封進(jìn)行第二次發(fā)酵,效果可能沒機(jī)器填充的好,但肯定比之前的口味強(qiáng)許多?!?br/> “機(jī)器?”姬冥修似是而非地看著她,他算博學(xué)了,卻總能從她嘴里聽到一些自己沒聽過的詞匯。
喬薇想了想:“也可以理解為器具吧?但是我說的這個機(jī)器,比大梁朝的器具要高級一些。”
喬薇搜腸刮肚,拿出紙筆,向姬冥修圖文并茂地講解了幾種家用機(jī)器:“……這是掃地機(jī)……這是洗碗機(jī)……”
姬冥修聽得精神都為之一振:“你說的家鄉(xiāng)是滇都?”滇都竟有如此神奇的東西。
喬薇扒拉了一下小耳朵:“不是滇都,是個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坐馬車都到不了?!?br/> 飛船也不行,一定要回,恐怕得時光機(jī)。
姬冥修之所以認(rèn)為她家鄉(xiāng)在滇都,無非是她娘的藥谷也在滇都,而她否認(rèn),他倒也不覺著奇怪,或許她娘另有來歷,只不過——
“你不是失憶了嗎?為什么會記得這些?”他問道。
喬薇訕訕一笑:“就只記得這些亂七八糟的小東西了?!?br/> 姬冥修看了她一眼,眼神太有穿透力,差點(diǎn)讓喬薇以為他看出自己是個穿越者了,他指了指圖紙:“除了洗碗機(jī)、掃地機(jī)、吹風(fēng)機(jī),還有什么機(jī)?”
喬薇又與他講了幾樣自己“記得”的機(jī)器,講得眉飛色舞,一掃先前的陰霾,連多羅紫玉鬧出來的不快也煙消云散了,整個人都散發(fā)出一種奪目的神采。
姬冥修看著這樣的她,情緒不自覺被感染,也覺著心情好了起來。
喬薇講了半天,嗓子都啞了,姬冥修倒了杯茶水給她,她喝了一口才記起正事:“對了,都忘記問你吃沒吃飯了?!?br/> “我不是來吃飯的?!奔иば薜馈?br/> “哦?!眴剔睂ⅣW角的秀發(fā)攏到耳后,兩手交疊墊住下巴,美美一笑,“那你是來干什么的?專程看我的?”
姬冥修好笑地看著她:“我是來辭行的。”
喬薇的臉垮了下來:“你要去哪里?”
“江南?!?br/> “公務(wù)?”
“私務(wù)。”
喬薇點(diǎn)頭,沒再打破砂鍋問到底,他能專程來向她辭行已經(jīng)夠了,至于他要做什么是他自己的事,她沒必要干涉。
“大概去幾天?”她問。
姬冥修撫了撫她的手:“快的話月初回來?!比ソ献咚?,順流而下,速度極快。
離開容記后,姬冥修留下銘安,帶燕飛絕與十七下了江南。
而姬冥修一離開,喬薇也迅速投入了工作,先把本月的賬目清算了一遍,再去自己的小廚房,把燕飛絕的罐子物盡其用,最后,又去大排檔幫了一會兒忙,直至天色暗沉,才邁步回了村子。
兩個小萌寶洗得香香的,正趴在床頭分享自己的小金庫。
望舒軟軟糯糯地說道:“哥哥你看,這是桂花糖,這是麥芽糖,這是奶酪糖,奶酪糖是老先生送給我的,說是從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草原買過來的,你要是把你的珠子給我,我就給你咬一口?!?br/> 景云看了看從某少爺那兒賺來的小珍珠,道:“那好吧?!?br/> 望舒拿過珍珠,很大方地讓景云咬了一口自己的奶酪糖。
“妹妹,那是什么?”景云搖手一指。
望舒巴巴兒地看過去:“什么呀?”
景云趁她不備,又把自己的小珍珠拿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