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一場惡戰(zhàn)在所難免了。
原本在周圍看戲的百姓們也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紛紛退避三舍,喧鬧的巷子一下子靜了下來,等它再一次響起喧囂時雙方已經(jīng)開打了。
胤王也沒指望自己的話真的把這個膽大包天的女人嚇唬住,這個女人簡直長了一顆豹子膽,不管什么人,都是先惹了再說,奇的是她每次還都能完美地善后,若非親眼所見,他不會相信世上真有如此古怪的事。
不過不論如何,她今天都沒轍了,他可是出動了手下所有青衣衛(wèi),對付一個女人綽綽有余,更別說這個女人還帶著兩個小拖油瓶——
就算有那只白貂的幫助,也是回天乏術(shù)。
小白是一只學習力極強的貂,有過一次被群毆的經(jīng)驗后,小白領(lǐng)悟了個中技巧,再不會輕易被捉住了,它亮出利爪,一爪子一個,撓得青衣衛(wèi)一片哀嚎。
喬薇帶著孩子拔腿就跑!
胤王眸光一厲,想跑?沒這么容易!
胤王施展輕功,一躍而起,自半空亮出手掌,朝喬薇的后背狠狠地拍了過來!
只聽得嘭的一聲巨響,一道身影被打飛出去撞在了一個來不及撤走的桃子攤上,攤子被壓斷了,發(fā)出劇烈的聲響,桃子呼啦啦地滾了一地,有幾顆滾到了喬薇腳邊。
喬薇凝眸,回頭一看,就見許世杰捂住胸口倒在一堆被壓碎的桃子與壓斷的木板之上。
空氣里浮動起酸酸甜甜的桃子香氣。
攤販被突如其來的變故蝦壞了,一邊撿桃子,一邊捶地大哭:“我的桃子!我的桃子啊……”
胤王隨手丟給他一錠金子,他拿起來咬了咬,確定是真的,瞬間破涕為笑,桃子不撿了,車也不要了,樂顛顛地離開了原地。
望著他的背影,喬薇眸光微微一暗,胤王冷笑:“看吧,這就是你們這些賤民廉價的自尊!來人!把小公子與小千金帶回王府!”
幾名赤衣衛(wèi)從天而降,這些人就不是青衣衛(wèi)能夠相比的了。
喬薇拔出了匕首,沒有勝算又怎樣?大不了,魚死網(wǎng)破!
許世杰忽然爬起來,攔在喬薇身前,對著胤王行了一禮:“恭送王爺!恭送小公子!恭送小小姐!”胤王冷冷一哼,帶著大隊人馬離開了紅人館的巷子。
喬薇的心口如同被抽空了一般。
許世杰揉了揉脹痛的胸口,幸虧那家伙沒對喬薇下殺手,不然他就死慘了:“我說你別沖動啊,他有那么多手下,你寡不敵眾,沒勝算的。”
這道理喬薇何嘗不明白?只是作為母親,眼睜睜看著孩子被帶走,這種揪心的感覺,誰能夠理解?可憐兩個孩子為了不讓她難過,連哭都沒有哭一聲。
“真沒料到他會是個王爺?!痹S世杰心里一陣后怕,幸虧沒對對方耍什么陰招,還好心地與對方分享了喬氏“包養(yǎng)小白臉”的秘密,這些,足夠抵消他先前的各種大不敬吧?“你怎么不早說你男人是王爺啊?”
早說,他就不瞎摻和了,天價嫁妝最好,老婆孩子也好,可也得有命去享受??!
“剛剛的事,多謝你了?!?br/> 許世杰以為喬薇會說“我欠你一個人情,日后,會找機會報答你”,哪知喬薇卻道:“你上門行騙的事,扯平了,自此橋歸橋、路歸路,互不相欠。”
這女人的心腸,不是一般的硬啊……
喬薇抱著小白走出了巷子。
搶她孩子,可是會付出代價的。
胤王,你真的惹毛我了!
……
精致奢華的王府,疊石理水,雕梁畫棟,亭臺樓閣,錯落有致,在一個掛著“清輝閣”牌匾的庭院前,胤王停住了腳步,對兩個初來乍到的小家伙道:“父王已經(jīng)讓人把院子收拾干凈了,從今天起,你們住清輝閣,來,父王帶你們進去。”
說著,他伸出手,要去牽一雙小萌寶。
望舒往后縮了縮,避開他的手。
景云猶豫了一下,沒動卻也沒避開。
胤王的唇角勾起一個欣慰的弧度,還是兒子好啊,比較不排斥他,不過女兒夠可愛,想來也能十分討皇帝的歡心:“望舒別怕,父王不是壞人,不會傷害你的?!?br/> 就在他強行把自己抱走的一瞬間,望舒想起了曾經(jīng)在村口發(fā)生過的事,這個叫父王的男人就是長得像冥叔叔的壞蛋。
原來不姓李啊……
“富叔叔,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家呀?”望舒小心翼翼地問。
父叔叔?什么鬼?
胤王的神色變得有些古怪。
望舒軟軟糯糯道:“富叔叔,我乖乖地聽話,你能不能送我回家見我娘親呀?”
胤王揉了揉她小腦袋:“望舒,這里就是你的家?!?br/> 望舒四下看了看:“娘親呢?”
有娘親的地方,才是家。
胤王突然有那么一絲后悔沒把那個女人一起抓來,早知道孩子們這么黏她,他該多忍耐一番,先將她接入王府的,待到孩子們完全適應了,再打發(fā)她到莊子去,一舉兩得。
現(xiàn)在去接她,會不會太晚?
罷了,以她目前的性子,必定不會接受他的示好。
“望舒,以后你都和父王住?!彼Z氣溫和地說。
望舒偏過小腦袋:“娘親呢?她不來了嗎?你為什么不讓她來?”
這可把胤王問住了,答案十分簡單,但對著兩個天真無邪的孩子,他有些難以啟齒,給一旁的劉太監(jiān)使了個眼色。
劉太監(jiān)麻溜兒地從廚房找來了一盤點心,是香芋千層酥,淡紫色的外皮,一層層如云朵一般,入口即化,甜而不膩,他雙手呈到望舒面前,笑瞇瞇地說道:“小姐,您嘗點兒?”
望舒確實有些餓了,拿起一塊香芋千層酥,長大紅嘟嘟的小嘴兒咬了一口,嫌棄道:“沒娘親做的好吃!”
劉太監(jiān)為難地看向胤王,胤王擺擺手,劉太監(jiān)把香芋千層酥撤下,又換了一盤北方的游牧小族進貢而來的奶酪,一條條乳黃色奶酪擺在白色的荷花瓣上,奶酪的香氣與蓮香混合在了一起,勾得人食指大動。
望舒吞了吞口水。
胤王輕聲道:“吃吧,酸酸甜甜,很好吃的?!?br/> 望舒:要忍住,不能亂吃,不能亂吃,不能亂吃,亂吃,吃……
吃了。
胤王微微一笑:“甜嗎?”
“嗯?!蓖纥c頭,“不過就算你給我吃的,你也還是壞叔叔。”
胤王的心胸還沒狹隘到去和一個孩子計較,何況自己從前的所作所為確實談不上討喜,他沒說什么,領(lǐng)著倆孩子進了庭院,四下看了看,問劉太監(jiān):“哪兩個是他們的房間?”
劉太監(jiān)指了指兩間光線敞亮、坐北朝南的屋子:“左邊這間是小公子的,右邊這間是小千金的?!?br/> 望舒一聽有兩間屋子,忙把吃了一半的奶酪放回了盤子里:“我不要和哥哥分開睡,這個還你,我不吃了?!?br/> 劉太監(jiān)為難地看向胤王:“這……”
胤王的面色有些冷。
劉太監(jiān)清了清嗓子,對望舒解釋道:“小姐,你大了,該一個人睡了?!?br/> “我不要!”望舒抱緊了哥哥。
景云仰頭,望向胤王道:“我們在家都是和娘親一起睡的,先讓妹妹適應幾天再分房吧?!?br/> 所以兒子是愿意的,自己的安排得到兒子的肯定,這個認知讓胤王很高興,同時,也對那個女人的育兒手段表示不齒,男女七歲不同席,望舒與景云都五歲了,居然還和她睡在一起?她這是有多窮,連間屋子都蓋不起嗎?幸虧自己把龍鳳胎接回府了,否則跟著她,還不知道要遭多少罪。
胤王自我感覺良好地想完,同意了兒子的請求。
兩個小包子暫時被安排在了景云的房中。
不幸中萬幸的是,胤王沒腦殘地安排幾個丫鬟杵在房里,而是讓人在院子里恭候,一旦小主子有什么吩咐,第一時間應話。
劉太監(jiān)親自去廚房,監(jiān)督廚子們做了一大桌精致可口的菜肴。
望著一桌熱氣騰騰的美食,小吃貨望舒卻生平頭一次沒有胃口,她癟了癟嘴兒,心里有些委屈:“我想娘親?!?br/> 景云冷靜地說道:“我也想,但東西還是要吃,吃飽了才有力氣等娘親來接我們?!?br/> “娘親會來接我們嗎?”望舒眨巴著眸子問。
景云拿起小碗與勺子,舀了一口香噴噴的白米飯并一塊紅燒肉喂到望舒嘴里:“一定會的?!?br/> ……
與許世杰分道揚鑣后,喬薇去了青龍幫。
得知丞相的小公子被胤王奪走了,陳大刀氣得掀桌:“媽的鳥王!連孩子都抓!不過幫主,孩子真的不是大人的嗎?”
自打姬冥修稱呼了喬薇一次喬幫主后,陳大刀便也這么稱呼她了。
喬薇搖頭。
陳大刀懵了,不是大人的,大人怎么對他們那么好???大人這是有多在意他們幫主?不管了,那是幫主的孩子,幫主生他們、養(yǎng)他們,為他們幾次差點被人弄死,他就是那個差點弄死幫主的人,咳咳。
不論怎樣,誰都不能搶走幫主的孩子,親爹也不能!
“幫主!我?guī)值軅儦⑦^去,把望舒和景云搶回來!”
喬薇沉思著搖了搖頭:“他手下暗衛(wèi)眾多,青衣衛(wèi)我應付起來都不簡單,還有更厲害的赤衣衛(wèi),隨便挑個人出來都能以一敵十,弟兄們不是對手,貿(mào)貿(mào)然沖過去只會是以卵擊石?!?br/> 以卵擊石倒還罷了,打不過大不了就跑,可如此一來,勢必打草驚蛇,等王府那邊加強了戒備,再想把孩子們救出來就難了。
“那怎么辦?就這么由著他把望舒景云擄走嗎?”陳大刀泄氣地坐回椅子上,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大人呢?”
喬薇凝眸:“他下江南了,不在京城?!?br/> 陳大刀捶拳:“胤王那廝是故意的吧?趁著大人不在搞事情?。 ?br/> 誰說不是呢?他兩次挑釁她都是趁冥修不在京城的時候,若冥修在,他大概不會如此明目張膽。
至少,不會公然擄了她孩子。
……
清輝閣,景云與望舒已經(jīng)乖乖地吃完午飯了,正蹲在院子的地上玩珠子。
胤王走過來,向丫鬟問了二人的情況,丫鬟的回答讓胤王十分滿意,原本在的預想中,兩個孩子會哭天喊地鬧上好幾天,沒想到就女兒委屈了一會會兒,但也很快就安靜了。
“在玩什么呢?”他心情不錯地問。
望舒奶聲奶氣道:“玩琉璃珠?!?br/> 胤王冷笑,那個女人連件像樣的衣裳都沒有,還舍得給孩子買琉璃?
“我冥叔叔送的!”望舒驕傲地說。
胤王黑了臉,能被叫做冥叔叔的除了姬冥修那家伙還有誰?姬冥修早開始討孩子們的歡心了嗎?他就不信姬冥修沒看出這是他的孩子,真是居心叵測!